夜。
许锐锋坐在小院里乘凉,一份请柬由墙头一角被高高飘起,不偏不倚正好撞击在房屋玻璃上,发出一声‘咚’的脆响。
下一秒,王铭和四宝子一个穿着大裤衩、另一个拎着手枪就打屋里冲了出来,他们知道许锐锋不会这么不小心闹出这种动静。
“爷,怎么回事?”
许锐锋坐在树下都没回头,伸手做出了一个往下压的手势说了一句:“专业的。”
王铭将窗户下的请柬捡了起来,当递过去时,就站在老许身旁。
许锐锋打开请柬一看,里面字迹很稚嫩,每一笔写的都很勉强,却整体上来说十分工整,很像是一个刚刚练字的孩子所写。
“许老弟,来了哈尔滨不跟哥哥打招呼这件事可办的不敞亮,好歹也是到了哥哥的地头,不得让咱尽尽地主之谊么?”
“这么着吧,酒宴已经定了,就在明天中午,地方呢,便是咱们家自己开的汇海楼,老哥哥给你准备八个碟子八个碗,咱哥俩,一醉方休。”
看完请柬,许锐锋把这东西一合,伸手往兜里摸了摸,将仅剩的四五块银元都拿出来,抬手往外一撇。
唰。
这几块银元轻飘清落,全都朝着一个方向刚好越过墙头落在了墙外,银元落地之声‘叮当’乱响。
“谢许爷赏!”
该来的,还是来了。
“爷,这是谁啊?”四宝子瞪着门外问了一句。
许锐锋轻飘飘说道:“哈尔滨的坐地炮。”
也只能是他。
别人谁手底下能有手法除此专业的绑票人才?这要是没在绺子里干过几年花舌子,请柬能如此请准的砸在你家玻璃上么?
花舌子,就是土匪绑架有钱人家的孩子后,专门要赎金的人。最早的时候,土匪都是将信与匕首扎进被绑人家的门口,用以威慑,后来就变了,变了有人专门往你家里扔信封,然后还会在距离你家很近的位置盯着,看你们报警没有。据说,这套业务都是当警察局长的许大马棒改进的,如今已经彻底扩散到了整个东北。
一般来说,坐地炮手里不养花舌子,可随着需要谈判和沟通的事情越来越多,他们发现进过土匪窝的花舌子在谈判时不光口舌利落,还悍不畏死,身上自带一种气势。慢慢的,花舌子开始进入到城镇,能证明他们身份的,就是这首扔信封的绝活。没想到的是,当许锐锋来到了哈尔滨,这扔信封变成了扔请柬。
简单解释了一下,许锐锋笑着说道:“估摸,是这几天踩盘子有点过了,我让人认了出来。”
老许那张上过东北大部分报纸的脸还不好认么,别说是贴了胡子,再卡副眼镜有心人也能把他叨上,更何况他最近出入的还都是各种场合。
“那他们咋没动手呢?”
“动手?”
许锐锋乐了。
他大老许要还是北满坐地炮,这会儿都该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了,可许锐锋已经不是,对么?他在北满和日本人干了一场后,通缉令就遍布了东北各大城市,抗联在山里的名头是坐地炮能惹的?更何况前段日子,许锐锋还是从北满蓝衣社别动队叛降的日本人,这身份谁见着不迷糊?
“当年张红岩到我的地盘上,我也没马上动手啊,更何况我都不是江湖人了,人家不得问问来意么?”
“爷,这哈尔滨坐地炮背后,能不能站着小鬼子?”
王铭担心的问着。
许锐锋摇了摇头:“他们没有设局的必要,直接让日本人包围了这间房子多好?咱还能长翅膀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