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少年手中烛火望去,倒不知这书库究竟延伸到何处。只见近处折页皆已泛黄卷边,高处书籍也能隐隐望见落了数寸尘灰。再向前,甚至还有古老竹简,整齐地排在摇摇晃晃的架子上。
少年修长的手指拂过一层又一层快要散架的书脊,终于在正中一本停下。小心翼翼地抽出,只见一小阵积灰扬起,其他旁边的书顺势倒了过来。
清卿上前几步,一下子将那最外侧的厚页倾斜向另一边,扶稳架子,向少年问道:
“此地不宜久留,还要找哪些?”
“此日寻仇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太高深的典籍我带了也无用,这本是低阶谱,再找一本《春江望》便成了。”
“也是旧书?”
即墨星摇摇头:“竹简。”
二话不说,清卿奔到纵身卷着一排排竹简处,逐个翻找起来。看着自己被风沙侵蚀泛黄的手指上布满了伤痕老茧,不由不经意间向少年的手望了过去。
纤纤细白,便是新雨之中的葱根玉笋,也未必比得上这般柔弱修长。
直到自己被空气中的污浊积尘呛得咳出声,才赶忙收回思绪,重新盯住了指尖处的一排排竹简老书。方前行几步,忽地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
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般,清卿的手不由自主,停在了其中毫不起眼的一卷。
粗略看去,这卷竹简与其它并无什么不同。只是在竹侧隐约露出的竹片一角,勾着歪歪扭扭的几笔轮廓。
不似寻常文字或谱号,倒像是画笔浅浅描绘。
想起这是北漠二公主府宅中秘密之处的藏书典籍,清卿不由犹豫一刹,不知是否该擅自翻动别门别派的术法记录。即墨星余光看她一眼:“你若是喜欢,但看无妨,也不是什么江湖秘谱。”清卿听他这样说,也不推辞。一使力,将那卷竹简抽了出来。
展开一瞧,果真是几笔古画,寥寥显出两个人影。
看着这两个人影一男一女,清卿只觉心中浮起一种莫名的熟悉。便抬头向即墨星问道:
“北漠也有用画工记谱的旧典?”
“有。”即墨星埋头找书,点点头,“只有你手里那一卷。可惜前也缺失,后也不全,加之逸鸦漠大多是不通细画的粗人——因此我记事起,就没人碰过那卷竹简。”
清卿低头,顺着竹简展开的方向,一幅幅看去:
男人手执细丝,女人持一长剑,各自术器护在身前,现出快要相互较量的神态。猛地睁大了眼,清卿猛然抬头看向少年:
“这竹简,你可知是从何处得来?”
“听闻是个碎琼林的老前辈,叫……南朔吧?”
南公子嘉宁的帕上仿画,蕊心塔塔顶的铜镜碎片,玄潭深水怪石原镌刻的古谱……中秋节前的一幕幕回忆闪过清卿脑海。即墨星见她思索入了迷,便随口问道:“清卿,你能看懂?”
清卿叹口气:“只是在南林时,见过相似的画法罢了。”
说罢,再是低头陷进画里,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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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思。一男一女,细丝长剑,当真与嘉宁拿给自己的帕子几乎一模一样。清卿把手小心地覆在竹简之面:
这画上的招数,当真是子书师父的“刻骨银钩”?
轻抚着干涸墨线游走的痕迹,已经几乎要被清卿淡忘的问题重新浮现脑海。不同于南家帕子上二人已到关键一击,这卷竹简动作甚慢,双器未交,似乎才是刚刚动起手。
长剑去势温和,绕开锋芒,看着像要将那不见踪影的细丝从内裹挟。而细丝却是在空中不停抖动,飞影四下散开,像是布成一张悠悠远扑的大网……
清卿闭起眼,心中试着暗自扬起那空中无影之网,几个淡然悄振之声开始在脑海回荡。
“找着了!”即墨星一声兴奋高叫,吓得清卿险些跳起。无奈此时并非沉迷古画的绝好时机,清卿便不再思索,卷起那竹简,准备收回书架原位。
顺势一卷,竹片卡在一半,不知被什么挡住了去路。
清卿将那竹片沿原来的方向顺回来,再重新卷回去,仍是卡在同一处地方。
“咦?”不由心下奇怪,清卿试探着将手指伸出,一点点碰到那半空不知踪影的阻碍。只是触碰一瞬,不由“嘶”地吸一口凉气。
收回手,果然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渗出了血。
是隐线!清卿转瞬之间回过神,却不料即墨星在一旁等待许久,见那竹简不知为何总也合不拢,一时性急,走上前,将那竹片猛地向外一拽——
只听破空之声划破黑暗,“嗖”地一响,一道银光闪过清卿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