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明王很是耐心地端详着草衣壮汉大口嚼肉的模样。西湖的汉子一口一口,把羊骨头上的残渣都舔得一丝不剩。北漠的王这才微笑着转过身,看向剩下的人:“谁还想来分一口肉吃?”
诱人的香味混在热气中,丝丝缕缕全然渗进了剩下几个人的鼻子里。那些人被锁成了奴隶不知多久,自然是没吃上一顿正经饭菜。此刻逼人肉香和刀尖寒光一齐列在眼前,这些饿疯了的囚徒仿佛忘了性命攸关,一个个摩拳擦掌,都想上前一步。
终于有一人按捺不住,拖着沉重的脚镣走上前:“我来!”
众人一声惊呼,都向着声音传来之处看去。眼见一少年,不过十七八年纪,穿着破烂衣衫,瘦骨嶙峋。少年一抱拳,作个讨教的姿态。
只听“刷”的一声,汉子长刀出鞘,大步向少年奔来。那少年仍是躬身不避,却就在大刀的阴影笼罩脑门儿的刹那,上前抱住大汉腰身,铆足了力气向前猛冲。大汉吃力,正欲向下砍下一刀时,却不料少年一个松手,在沙土中就地一滚,登时脱了汉子怀抱。
第一刀看来,少年似乎还有些术法在身上。周围人见得这般灵巧功夫,再次高呼着叫起好来。
不过眨眼功夫,北漠汉子便反应过来,径直将长刀竖起,用刀尖刺向地面。谁知这瘦巴巴的男孩背着身,反向又是一滚,转眼间就把第二刀也闪了去。
其余那排被锁在镣铐中的人不由露出羡慕神色,只怕少年贪吃不停,少了自己那份羊腿。
许是那冒着热气的肉香实在太过诱人,还不等汉子第三刀砍落,那少年竟然急转过身,手脚并用地爬向前,直接向着那盘烤全羊冲了过去。端着大盘羊肉的两个北漠女人一惊,手中盘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歪斜,险些把那好肉全栽进沙土里。
只听得镣铐哗啦啦地响着,少年抢出手,一把抓过大块从盘中斜落出的羊肉就往嘴里塞。一道塞着,另一只手又忍不住向前,抓住另一块骨头就要往身子边上扯。只见那溢出热油的肥肉刚刚被少年塞进喉咙,噎得还没说出句话——
一声惊呼四起,汉子手中的弯刀径直刺入了少年的脊背。
怕是连肉带骨头还没被少年咽进喉咙去,一腔鲜血顷刻涌出了口,连带着方才大块羊肉,一齐被吐在了沙地上。少年直勾勾的眼睛大睁着,仍是盯着那盘羊肉中滴下的肥油。
“唉……”又是长长一声叹息。
老巫师的叹息混在众人之中,似乎显得格外忧伤。清卿心下又惊又怒,只觉得一股热血终于快要冲上脑门。手掌一下按在木箫上,咬着牙问道:“这些王公这么胡闹,即墨掌门也不管?”
巫师摆摆手:“老掌门出了家,管不了;新掌门太年轻,管不动。”说罢,垂下面具之后布满皱纹的双眼:“这就是老巫方才所觉遗憾的事。老巫看到这孩子,知道自己能救一人的性命;听到犬吠不止,却又知道——纵是一个巫师巫术卓绝,也终究从死亡之神手中抢不回天下人哪!”
清卿不理会他自言自语,站起身来,抬足便走。
“别去!”一下子叫住她,老人回过头,颤抖着声音道,“你是客人,此处逸鸦漠地界,可千万别胡来!”
清卿冷冷一笑:“晚辈也知道自己救不了天下人。不过这十几个人的性命,却是足够了。”
“还有谁来?”汉子“刷”一声,把弯刀从少年身躯中收了回来。只见直穿心口的破洞溅起鲜血数尺之高,淋淋落落地洒在汉子和余人的头上脸上。
直到自己亲身溅了一身少年的血,这些人才想起弯刀的厉害,一个个重新默不作声,连头也不敢抬。
“谁来!”汉子一声怒喝,吓得一群手脚绑缚的奴隶,竟有几个“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还不及汉子回身,只听得身后“咣啷”一声响,两个端着羊肉盘的女人登时尖叫不止。只见一道模糊光影闪过,那盘羊肉连盘带水,顷刻之间飞身上了天。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盘热油浇头盖脸地从空中向着北漠汉子砸了下来。
只听“咚”地一闷声响,羊肉盘子摇晃几下,嵌进了众奴隶面前的沙土里。倒是剩下吸足了汁水的肥肉,不偏不倚猛地一砸,径直掉进了方才的羊肉盘子中。
这下,扑鼻的肉味一串串,一缕缕,势不可挡地冲入众人脑海之中。那些方才还被血花四溅吓惨了的人们一瞬间就将心惊胆战望在了脑后。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拼了命地上前,一把抢过羊肉羊腿便你争我抢,撕扯不停。
被盖了一头油水的汉子攥紧了拳头,喉咙中怒喝一声,挺着弯刀便回过身子。只见那两个余惊未消的女人身前,一袭沾了血污的青袍身影,手中持箫,翩然而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