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明王粗壮的胳膊绕过清卿脖颈,刀光明晃晃,正夹在清卿喉咙之处。听到身后一声叫喊,子琴停下脚步。
不慌不忙回过身,甚至眼角还显露出一丝笑意来。
“清卿,让北漠的王看看,你这几日学到些什么?”
还没等塔明王反应半刻,便觉得手肘一震,剧痛之感顺着经脉从手腕一直传到心口。手中弯刀伴随“铮”一声响,便段成两截,碎裂的那半刀骤然飞起,跃在半空。
眼见紫光粼粼闪过,塔明王正欲躲开,才发觉自己的右胳膊僵在原地,半寸也移动不得。清卿将那白玉箫在他手腕一点,紧接着横开一式“千里阵云”,顺势将他怀抱推在一边。一反身,那白玉箫头不偏不倚,冲在塔明王眼前。
幸得这汉子身经百战,并非一招一式便能唬住的平庸之辈。被清卿这一推一闪,虽是不得已退出两三步远,终究是刹那间稳住身子,沉下眼,从眸中闪出一抹狠厉的光。
举手抬掌,眼看便要劈在清卿手中那木箫之上。
忽地一阵奇怪动静从身后传来,塔明王既没有远处听音的本事,也不敢再临敌对阵之时轻易回头。却正是这一犹豫,那僵在半空的胳膊倏地一紧,不知被什么物事牢牢缠住。随即只见一抹长袖的水光划过眼前,长袖一拽,自己半个身子不得不向后倒去。
即墨瑶水袖出手带风,险些把塔明王拉倒在沙地里。
即墨掌门虽苦练多年,仍不得那听音的本事,但就在杨诉打破清卿乔装之时,也能片刻间明白过来——自己闪开塔明王接连三刀,少不了这令狐野人暗处相助的功劳。
此刻二人正巧与同一人为敌,即墨掌门之身,自然不肯亏欠了令狐氏的人情。
塔明王大喝一声,一把扑向前,扯断了紧紧缠在胳膊上的水袖。令狐清卿横开白玉箫,难得地与即墨瑶相视一笑。
任凭塔明王单打独斗再厉害,也不是两个年轻姑娘加起来的对手。
听得身后胜负已定,子琴放下心来,回过头,杨诉依旧抱紧了百音琴琴身,眼神阵阵发狠,把那满心的仇怨都射在自己一袭青袍之上。子琴叹口气,缓缓开口:“铸造这把琴,你用了多久?”
“十六年。”女人沉静的嗓音听不出丝毫感情变化,“这琴和你徒弟一样年纪吧?当你成为立榕山掌门时候,即墨家的老掌门就说,如果没有这样一个能演奏万物之音的庞然大物,只怕八音四器,都管不住你!”
“管我?”子琴终于克制不住地冷笑,“立榕弟子自有家训门规来管,何曾轮得着八音四器来管?”
杨诉听言,反倒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甚至忍耐不住,仰头大笑不停:“真是笑话。这话你令狐掌门自己听着,不觉得可笑?”见子琴皱起眉头,并不答话,杨诉擦一擦眼角涌出的眼泪,仍是笑个不停:“你们立榕山上的野家伙,什么时候把祖宗的门规,祖宗的家训放在过眼里?掌门若还真是对前辈存着几分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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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步也不该踏到山下来!”
上前一步,那炙热的烈火把女人狰狞的脸染得更加苍白。子琴眯起眼,淡淡苦笑:“你说得对,我和清卿下山来,为的就是要破一破祖宗的规矩。”
女人骤然收了笑容,问道:“掌门知不知道,这‘沙牢’是用来干什么的?”
子琴摇头,却忽地睁大眼睛,像是明白了什么。
“塔明王若是喜欢奴隶,喜欢女人,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怎会稀罕关在沙牢里的一群老弱残废?”
“但是你喜欢。”
“我当然喜欢。”杨诉偏过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欣赏,向身旁的庞然大物望去,“那些奴隶被抓来之前,不过是这个世界上随处可见的废物罢了。能把血献给我的孩子,也算得他们在世上,没白活一场……”
原来沙牢里关了十多年成百上千的“奴隶”,都被压在这魁梧耸立的百音琴之下!
子琴简直要克制不住指尖颤抖,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喊出一句:“你疯了!”听得此言,杨诉反倒偏过头来,像是听到一句耳朵都起茧子的话,眼神中带着几分嘲弄,带着几分享受的惬意。
“若我并非是个疯子,如何能造就这样出色的孩子来?”女人纤细的手指抚在丝弦之上,弦光微微拨动着,那几尺高的巨篪登时“嗡”地一响。
这声响,粗浅听着,与寻常篪声并无二致。只是余音一落,那漫天黄沙突然寂静些许,就连狂风呼啸,也要偏开那琴身半分。
余音袅袅不绝,就是清卿与即墨也暂时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