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初八音会的四名“雏凤”之中,清卿,南嘉攸,即墨瑶,江沉璧年纪相仿,唯独即墨已然是逸鸦漠的掌门。因此一举一动,一胜一败,总承载着比其他三人更多、更复杂的含义。在夜屏山养伤时,清卿有一次对子棋师叔提起,师叔却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那有什么,你师父当掌门的时候,还没她年龄大呢!”
登上小船,清卿回头一望,漫天的雾霭遮蔽了无垠黄沙,只剩下西湖大江,水气蒙蒙。不知怎的,那百音琴碎裂在眼前的模样却一遍一遍在清卿脑海中重现。
逸鸦漠中一沙一石,本都被这百音琴包含其中。可惜武陵墓主人所求,终究太多。
造出那能相比于万籁自然的庞然大物的代价,便是禽鸟啼血,血染黄沙。以一己之力抵抗自然万物之规律,从一开始,或许只是一场轻易破碎的幻梦而已。
子琴方欲令船夫绕道而行,却忽然听得岸上一阵高声叫喊,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把那叫嚷中央围了个结实。不知何事,子琴便凝神于耳,仔细听道:
“不问世事,不算吉凶。欲解余年,银两入笼。”
远远一瞧,一人身着六爻衣,手持阴阳旗,闭目合眼,口中念念有词。这人脚下,果真有一个竹编的小笼子,空空荡荡,像是等着来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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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往里放银两。
周围来来往往的赶路人听得他言语奇怪,举止不似常人,便渐渐围拢过来。有些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年轻人,探头探脑,混在人群中问道:
“嘿,老头儿!你这算卦不算吉凶,还能算什么?”
“小可能算准肉体凡胎余生的命数。不消什么手相卦盘,只要小可抬眼一看,这人余生之事,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哇——”“这么厉害?”人群中登时爆发出一阵惊叹之声。
就是刚在那说话的年轻人,听得他口气这般狂傲,偏是不信,决心要把这目中无人的算卦老头儿整上一整。于是便上前一步,挤进那人群中央:
“你这算一卦要多少银子?给我也算上一卦!”
“呵呵。”算卦人捏起胡须,闭眼笑笑,“小可收钱,与面前之人福祸贵贱有关。若是算得此人日后必将显贵发达,那纵是现在掏不出银子,小可也要他抵押些什么值钱东西;若是算得此人日后落魄遭难,那即使今日腰缠万贯,小可也不愿多收一文。”
“哟!”听得他还有这样一番讲究,围观的人群更是来了性质,纷纷怂恿着那年轻人,“快让他给你算一卦,大家伙儿一起开开眼!”
年轻人也是来了兴致,加之他衣着讲究,看着便像是家境殷实的不缺钱的人家。一听算命的这么郑重其事,瞬间也是好奇心起,从怀中掏出个沉甸甸的荷包来,放在手中掂量掂量:“老头儿,你且看吧!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就是了!”
说罢,将荷包解开,白花花的银两被悉数倒在地上。
往来有不少做生意的穷小子,看见这么多银子,惊得眼睛都直了。谁知算命之人不过摇摇头,徐徐睁开眼——
浑浊的眸子在年轻人身上刹那瞟过,立刻便重新低头,闭上了眼睛。
“就这?”见算命人不过眼神飘忽一瞬,甚至未曾细细观察来人面相之类,就重新闭眼,人群中纷纷响起一阵散去之声。唯独那年轻人还不死心,问道:“老爷子,你看我这命,够你收多少银两?”
算命人不答话,俯下身弯腰在满地的银两中摸索着,拾起一枚铜钱。
随即凑在年轻人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年轻人一听,立刻变了脸色。先是愣愣地在原地呆住许久,随即耷拉着脑袋,转身便走。就连撒了一地的雪花银也不愿捡,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人群中。
人群早已散去,算卦人口中仍是絮絮叨叨,却无人再理。清卿在船上看得奇怪,转头问师父道:“这算卦之法,似乎与江湖各处的巫师们大不相同。师父,你听没听见,刚才这人说了什么?”
子琴点点头:“他大概是说,‘看你有悔改之意,就收你一枚铜钱。若是继续豪赌不知收敛,必将倾家荡产,人财两空’之类。”
“这么说,方才离开那人当真有好赌的习惯?”
“或许吧。看他样子,估计是算卦之人猜得八九不离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