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先生身披黑袍,上面绣着天客居独有的弦纹,宛若一只张开翅膀的大黑乌鸦不断靠近。众人见了他二人好巧不巧地撞在一块儿,都不由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往殿中奔跑。
只见箬先生身后跟着一弟子,眉清目秀,左袖空荡。玄茗记得,这位少侠是家宴上见过的。当时,其他几人皆听这姑娘的号令,想必就是箬先生门下的大弟子无疑。
安歌见得玄茗,竟还微微行礼。
沈将军也不愿失了礼数,对着箬先生拢了拢袖子,还了一礼。随即,两个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
玄茗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正凝结在箬冬的目光中。
那是一种自下而上的寒冷,便如干涩的风拂过南林霜潭的冰面,惹得人骨头都铮铮地响。箬先生宽大的身躯全然笼罩在乌黑之中,但那深沉无尽的黑,似乎就是这股冰寒的源头。箬冬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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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
随即,带着弟子,转身进殿去了。
今日是宓羽西湖难得的朝会。一般来讲,小朝会每月二十,大朝会每年腊月二十,都是西湖掌门召集八方来客,各门各派,共同商讨今日大事的日子。如今已是十月的小朝会,瑶光殿中风起云涌,仿佛有着一阵无声的风浪在众人之间卷起一阵旋涡来。
前些日子,一向受人敬崇的天客居刚被告了状,又赶上将军府风头正盛。只怕今日小朝会,势必要有些不寻常。
比不得每年大朝会那般宾朋满座,人声鼎沸的热闹,十月入冬,掌门不过请了将军府几人、天客居几人,再加之宓羽湖内颇有声望的门派掌门。这样算下来虽也不算少,但宽敞的大殿总显得寥寥清寂。
加之众人今日一向沉默,没了往日相谈甚欢的气氛,更有了冷冷清清之感。
向掌门见礼之后,众人各自入座。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今日在场的臣子们不自觉分为了左右两列。箬先生立在右侧之前,沈将军站于左侧之首。方一坐下,那股浓浓的火药味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只听温黎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初冬露月,诸位今日能齐聚瑶光殿,实属不易。黎心中感激,故而名久事农桑的雾蚕派众人,于冬日里寻得初生的嫩稻谷,久经栽培,如今已然耐得严寒,与腊梅一般,能在亥冬时节收获稻米,且与寻常无异。趁着此刻相聚,黎制米成粥,与诸位共品尝,如何?”
大大小小的掌门闻言,赶忙起身谢道:“臣等谢掌门恩典!”
热气腾腾的米粥很快被呈了上来,大殿中一下子充满一股暖意。趁着众人刚把两三口送下肚,温黎便趁着这个时候问道:
“诸位前辈,近日里可有要事要说?”
空气中的气氛本还凝结如冰霜,如今米粥几口,顷刻便打开了诸人的话匣子。只见有一男一女,手捧着一大片草皮似的东西上来,来到温黎身前,单膝跪地,双手高举道:
“温掌门,这是翠云派受先掌门嘱托,耗时十年所制成的草盔甲。”
“以草所制,何以成盔甲?”
“此草非同于一般的茅草稻草之类,而是我派于水田深处挖出的风刃草。这风刃草茎叶软绵无力,长在地上时,往往风一吹,就会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故而想得此草,必须深入水田之下,凭人力小心挖掘,方能求得。”
温黎一听,更是不解,却宽和一笑:“这‘风刃草’的软绵,连微风都不能抗衡,更何况在沙场上作盔甲之用,挡住刀光剑影呢?”
女人一听,觉得身旁的男人口中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便接过话头来接着道:“回掌门,这草软绵,却并非无力,乃是有了生长于水田之中,躲避水鸟的巧妙法子。如若草叶太过坚硬,茎脉折断,难免草籽落在近处而无法远播。只有软绵绵地顺风而倒,方能如大树一般开枝散叶,将种子播撒到更远的地方去。”
“我等制成这草盔甲,便是借了风刃草柔而韧的特性。寻常钢铁打造的盔甲,不过是与刀锋剑刃以硬碰硬。若是遇到更坚硬锋利的术器,难免会有敌不过的时候。而这草盔甲便不同——它软而韧,韧而不破。刀剑能砍硬物,却绝对刺不穿这软物。”
“哦?”温黎心中暗想,“竟这般厉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