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阎复
刘祐真说道:“杜先生所言,我也知道。但是在我看来,这一切都比不上杜先生。杜先生一直不愿意出山。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还请杜先生见谅。”
杜安听了,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跪倒在地,说道:“草民不知道何处得殿下如此看重,敢不受命,以供驱使。”
真心不真心,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杜安所有选择都被刘祐真切断了。甚至杜安还担心,刘祐真将事情做绝。
只是杜安被迫蹚这趟浑水。也要看看,刘祐真的成色如何。如果刘祐真不堪辅佐。他就要准备新的后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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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之中。
五十岁上下的崇仁帝,因为太子之死,鬓角之上又多了几缕斑白。而他面前,又一位满头白发,皮肤皱巴巴的老者。
崇仁帝说道:“老师,真的要弃我而去吗?”
这位老者,正是崇仁的老师。他也是整个大魏资历最老的文臣了。乃是太祖年间进士,中进士的时候,才十六岁,也是元好问的弟子之一,阎复。父亲也是金国官员。中进士之后,太祖爱其年少,在身边为侍从。后为太宗近臣。在武宗初年为入政事堂。北伐时期,乃是后方坐镇的丞相之一。不管在文武之中,都威望非常重的。即便是汾阳郡王这样的老将,见了阎复,也要行礼。称国老。
他有一个更重要的身份,那就是庄皇帝,也就是当今生父的老师,也是当今的老师。
在崇仁帝登基之后,他就已经退下,安享晚年。但是崇仁帝不放阎复离开,而是在京师赐宅,朝廷有难决之事,崇仁帝每每微服询问。
只是阎复却很少进宫觐见了。
一方面,快九十岁的人了。身体不允许。
另外一方面,阎复也知道。老而不死是为贼。既然决定退下来了。就不要多指手画脚。这是很得罪人的。也是为子孙种祸。
所以阎复一般也很少利用皇帝的信任,做一些什么事情。
只是今日阎复要例外了。
阎复坐在椅子上,身边一个中年人毕恭毕敬地搀扶着他。正是阎复的儿子。阎复说道:“陛下,落叶归根,兔死首丘,老臣近来,饮食稀少。夜起颇多。向来是黄泉路近,命不久矣了。唯有能回东平故里,受父母之墓冢。以待天年之将至。还请陛下开恩,放老臣归去。”
崇仁帝听了,叹息一声,说道:“师傅,言以及此,朕又有什么话可说。只是,今后朕有大事难决,当问谁吧?”
阎复说道:“御史大夫张养浩,为人刚直。不徇私情。可担大任。”
崇仁帝说道:“虞集,许师敬如何?”
阎复说道:“陛下,虞集,南人。其才可用。但不足信,许师敬,为许衡之子,却辜负乃父圣明。唯有张养浩,乃是山东人。其父随太宗南征,于南京长大。乃是南北双方都可以接受的人选。”
“陛下,老臣见过太祖皇帝,见过太宗皇帝,服侍武宗皇帝多年。今之将死,敢不精诚以奉陛下,宋初有眼,南人不得为相,此大过也。然,而今局面,已不可尽以南人为相,此有违天下持平之道。请陛下三思。”
崇仁帝说道:“老师,并不是朕不明白这个道理,然而科举唱名,南多而北少。朕不能舍有才之能而不用吧?若此何以取信于天下?”
阎复深吸一口气,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其实很多事情,他都已经暗示了好多次了。那就是以行政权力干涉科举,或者别的手法来维持南北平衡。但是阎复一辈是士大夫领袖,文章宗师,这些话说出来,实在是有损清誉。败坏名声。
而且阎复对崇仁帝,也是了解的。崇仁帝内心深处真有一些天真的地方。容不下一些阴私手段的。
阎复作为跟随大魏政权一并成长到而今的文官。他本质上,他是少数能对大魏而今局面判断比较清晰的人。南北利益之争,因为北方士大夫们在科举这条赛道上,逐渐落后于南方士大夫,还有一部分北方人士投奔南方的士大夫,比如许衡许师敬父子。
更导致这样的加剧。
“陛下英明。”阎复说出了他最后的担心,说道:“老臣此去,应无归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有一言,反复思量。还请陛下一听。”
崇仁帝说道:“老师请讲。”
“太子驾崩,实在是天下之大不幸,然储君,乃是天下之副,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崇仁帝目光微微一紧,语气稍稍有些不善。说道:“老师,是为谁说项?”
自从太子驾崩,而今已经有一百多天了。
崇仁帝内心之中的悲伤,也缓解了一点。但是有一件事情,让他有些烦。那就是各方人士,都想要影响崇仁帝,以让他们支持的某人为太子,或者太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