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武士伸出左臂,右堂耳边竟又传来了一声鹰鸣,没错,就是鹰鸣!只见一只苍鹰从窗外飞来落在了小武士的左臂之上——那鹰如同苍蝇般大小,但是翎毛丰密,爪喙锐利。一双鹰目更是锐利无比。右堂正凝神静看时,突然间又出来一个小人,装束一如前面这位,但是没有骑马,仅牵着一只若大蚂蚁一般大小的猎犬。一时之间,竟似军队集结,来了许多武士不是架鹰就是牵犬,大概有数百人,鹰也是数百只,犬也是数百头。这时一只蚊子正好落在卫右堂左腮之上,只见那架鹰的将小鹰一招,那鹰飞快扑向正在吸血的蚊子,利爪一合那蚊子登时毙命,将刚吸进肚里的鲜血迸裂出来。那数百小武士鹰犬见了此状,竟似乎听见得了军令,飞的的飞跑的跑,那武士们擎着小刀,四下巡视,那一群苍鹰四散乱飞,击杀室中飞蚊,那百余只猎犬扑向床铺缝隙四处追咬床上虫虱,就连就连卫右堂身上衣物皱褶也未遗漏。右堂只做不知,仍然假装睡觉,只是虚合着眼仔细观瞧。约莫有半株香的功夫,蚊蝇虫虱竟似被剿杀一空。右堂心中大乐。
陡然间,又出来了一辆八匹小马拉的黄色车辇,帘幕掀起,一个小人头戴平天冠,身披黄袍,俨然是为王者,王者身边侍者将车辇马匹缰绳系在了床上铺的苇篾上。一众小武士见那王者到来,纷纷赶回其身边,将方才击杀的蚊虱之类横捧于手,跪献于王者。那王者于众武士似乎说了些什么,右堂隔得较远,且小人们声如蚊呐,实在听不清。
小人们交谈了一会,那王者驾着车辇先行离去,其他架鹰牵犬的武士均往墙缝窗外散去,一时之间就都不见了踪迹。
卫右堂赶忙起身,像那墙缝中细细寻找,意外发现竟有一只小白犬被墙缝卡住,右堂赶忙将他抓在手里。那白犬也不怕生人,不时的用小舌头舔舔右堂的掌心,竟似十分驯良。右堂心中大喜,四下看了看,将桌上的砚台从砚匣中取出,将白犬放置其中,翻来覆去看个不停。那小白犬毛极其细葺,脖子上有个小环。大概是因为刚才追杀蚊虱劳累,现在昏昏欲睡。右堂也觉得有些困倦,就将砚匣置于自己枕边,满心欢喜,沉沉睡去。
一夜过去,白日初生,昨晚竟是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没有蚊虱滋扰。卫右堂只感觉昨夜竟似做了一个梦,直到看见了枕边砚匣中还在沉睡的小白犬,才相信昨夜事竟是真事。右堂满心欢喜,匆匆去斋房用过早饭,偷偷携了一点米粒会来喂食小白犬。没想到小白犬闻了闻米粒,扭头就走,右堂心下着急“似这般不吃东西,该如何是好?”只见那白犬嗖的一下越出砚匣,在床铺之上左闻闻,右嗅嗅,突然一口,就抓到了一只黑色被虱;就在苇篾席子之上吃将起来。
卫右堂见状大喜过望,自此右堂在僧客舍中攻读诗书,小白犬在床榻之上搜杀蚊虱,一人一犬各得其乐。只要白犬在身侧,蚊蝇虫虱竟然丝毫不敢来滋扰,右堂得了白犬如获珍宝。
如此过了两年,眼看明年就是科考之期,卫右堂自忖无法将白犬携去京师,且转送他人亦觉不妥,万般不舍之下,心想“纵然带去京师,科考之际无法分神看管,且终究不是长久之法,为今之计,最好莫过于将其放归原位,以待将来缘法。”心念至此,只好将其放于捉到的墙缝之处,白犬不时回首凝望,最后终究还是跑入墙缝深处,缈无踪迹。
后来卫右堂科考的中,升迁为中堂之职,每逢夏月蚊虫滋扰之际,都会记起慈惠寺中那段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