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报到,女主人特地交待了一些事项,老人年纪大了,行动不便,伺候时要小心,要耐得住性子,要不怕苦不怕累。这一点对于袁心仪来说根本没有问题,拿人家钱财,当然要把人家伺候好了。可后面女主人又交待了,伺候归伺候,这屋内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动,另外每一笔开销都必须有账有票,哪怕是一毛钱的东西也必须要有凭证,否则,就由她个人承担。
前面的条件还能让人接受,后面的就有些不尽人意了。不过想想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一个外来打工妹,人家对你又不熟,凭什么把整个家交给你。
“太太,您放心,我会尽量按照您的要求去做的。”虽然心中不是太乐意,但作为一个家政人员,袁心仪始终保持着微笑服务的原则。
“不是尽量,是必须。”女主人似乎不满意她的回答,强调着。
“对,太太,您说的对,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按照您的要求去做的。”袁心仪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气,想发泄不过又忍住了,退一步海阔天空,人家是雇主,发两句牢骚很正常。
然而,这位老大爷并不好伺候,别看已是耄耋之年,脾气却古怪的不得了,稍有不顺,便又吼又叫,而且话还特别的难听。怎么碰到的尽是这种人,刚才的怒火尚未消除,现在又给心头添上了一把火,气得袁心仪甩手直接想走人,可又一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甚是可怜,自己来不就是排忧解难的吗,与他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想到这,心中的气立马消散了许多。
老大爷见她不生气,一个人在那发脾气也就显得无趣了,于是也不吭声了。袁心仪等他心平气和之后,这才上去同他讲话,从与他的谈话中她了解到他之所以乱发脾气是有原因的。
原来,老大爷本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但随着子女成家相继搬了出去,屋中就剩下老夫妻两个人了,前几年老伴又驾鹤西游,于是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能走能动还好说,可后来一场大病之后,腿脚不灵便了,虽说儿女们也会来看他,可各自都有家庭,谁能完全顾得了他,因此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要么丢些钱要么丢些菜。
一个腿脚不灵便的人要钱有什么用,又不能去花,菜嘛,还可以烧烧,可一顿菜烧下来,又是上又是下的,半条老命都快送掉了,可又埋怨不得,说轻了不要紧,说重了干脆不来了。没奈何,故而老人只能将所有的苦与楚都埋在心里,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这种乖戾、古怪的性格。
儿女们没有时间来照顾他,商量之下决定给他请个保姆,可个个吝啬,谁也不舍得多花钱,全职的肯定不行,得要上千块,挑来挑去,选了个最低的,类似于钟点工类型的那种初级保姆。可老人这种脾气,哪个保姆能受得了,时间短的,来了不到一小时便走人,时间长的,也熬不过三天。
袁心仪也不知道是他家换的第几任保姆了。
没想到当中有这么多隐情,如果晓得的话,估计袁心仪也不会来了。但是,她已经选择了这一行,也接纳了这一雇主,她就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好这一份工作,不讲究别人对自己评价多好,只求自己问心无愧。
她扶老大爷来到阳台上,外面的阳光虽说有些炙热,但晒在身上却很舒服。也许许久没人对他如此贴心照顾了,他那古板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看到老大爷开心的样子,袁心仪心头也十分开心,哪有人天生会古里古怪的,一切还不是环境所造成的。
晒了一会儿,老大爷忽地说道:“姑娘,你能为我读读报吗?”
读报,这还不是小菜一碟,再说了,她的工作不就是满足客户的需求吗,况且,读报还可以增长自己的见识、开拓自己的视野,可谓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她拿来报纸,将上面的内容一一读给老人听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刹那便中午了。袁心仪去准备午餐,从与老大爷的沟通中,了解老人口味比较清淡。清淡是粤菜的特色,可袁心仪根本不会去烧,她会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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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无非也就是老家的土菜,清淡清淡,她开始寻思,应该是少放点油少放点盐的意思吧。
等到开饭,老人一筷子下肚眉头直皱,她就知道自己的猜想错了。她夹起一块尝了一下,唔——好难吃,又淡又涩。
“对不起,大爷……”她红着脸道歉着。
“没关系,第一天来,总归有些不适应的。”奇怪,老大爷竟没有发火,“慢慢来,不着急。”应该是对她的服务比较认可。
日暮,时间早已越过五点,按协议袁心仪应该下班了。但老大爷一个人在家,她怕走了老人有个闪失怎么办,因此也就没有离去。老人被她的诚心打动了,心中非常的感激,可感激之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时间已越六点,女主人还没有回来,袁心仪怕老人饿着,给他烫了杯牛奶。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女主人回来了,见袁心仪还在,满脸的诧异,说:“咦,你怎么还没走?”
“哦,是这样的,太太,”袁心仪解释,“我见您没有回来,怕走了大爷有个什么闪失那该咋办,故而就没有走,不过现在您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拿上自己的东西,“太太,我走了。”
女主人没有理她,不过,就在她打开大门,准备走向门外的时候,女主人叫住了她:“你等一下。”
“有事吗,太太?”她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是的。”女主人来到她面前,“有件事我必须强调一下,我们的合约上面标注的是上午八点到下午五点,去除中午一小时休息时间,共计八小时……”
“这个我知道。”袁心仪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与自己强调这个事情。
“我说的不是这个。”女主人的表情一直都比较严肃,“我说的是像今天这种情况,即便我或者我的家人没有及时赶过来,你留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们是不支付任何额外劳务费用的。”
袁心仪不由得笑了,这个女人真小气,自己留下来难道就是为了多赚取这一点额外收入吗?
“太太,您放心好了,您只需要依照合约支付我报酬就可以了,其它的属于我个人原因,您可以不必理会。”
“什么原因我不管,但丑话我必须先说在前头,以免日后产生纠纷。”
袁心仪不由得又笑了笑,这个女人看来并不是小气,而是精明。
“那请问还有其它什么事吗?”
“没有了。”
“既然没有,那我走了。”说完话,袁心仪离开了老大爷的家。
初夏的日间比平常长了许多,虽说快七点了,但还能看到天际边的落霞。时间尚早,回去也无所事事,还不如在外面溜达溜达,一来可以看看风景,二来也可以散散心。袁心仪沿着街边边走边漫不经心观望着,耳边,人声鼎沸、喧闹不止;身旁,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走着走着,一家书店映入了她的眼帘。对了,何不趁此大好时光去看看书,增加增加自己的知识呢,有了知识,走到哪里都不吃亏。
走进书店,里面挤了不少人。为了方便顾客查找与挑选,书店对图书进行了分类,生活、艺术、文学、科技、建筑、化工等等,每个类别面前或多或少都聚集了些人,他们有的站着有的蹲着也有的在地板上坐着,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如同婴儿吮吸母亲的乳汁攫取上面的知识。
袁心仪转悠着,随手翻看着各类书籍。来到生活类书籍前,她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书案上摆放着的菜谱类书籍将她的目光深深地给吸引了过去,想起今日在老大爷家中所出的糗,连忙抽取一本阅读起来。
打开书,图文并茂,材料、份量、火候等制作方式说的一清二楚。可面对繁多的菜谱类书籍,她又不能统统吃下,经过甄选,她购买了一本粤菜基本制作与料理带了回去。
回到屋中,她一页一页地翻阅着,第一部分介绍了粤菜的基本制作与要领;第二部分阐述了粤菜的起源与分支;第三部分则是重点,讲解着粤菜的各种制作方式,诸如冷盘的制作,炸、炒、烧、烩的制作,汤的制作……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实在困了,她这才放下书,看看时间,快十二点了,难怪这么困乏,睡觉睡觉,她连打几个哈欠,熄掉灯,然后进入甜甜的梦乡。梦里面,她见老大爷吃着自己烧的菜,一个劲地夸赞,心里面甜滋滋的。
次日,她很早就醒来了,七点不到就来到了老大爷的家。
老大爷尚在睡梦之中,敲了好大一会儿才听到里面传来蹒跚的脚步声。
打开门,看到她,老大爷显得很意外。
“早,大爷。”
“早,姑娘,你来得可真早。”
“在家中反正闲着也没事,还不如早点过来。”扶着老大爷坐下,“大爷,您是一个人住吗,那位太太呢?”
“她回去了,这会儿功夫不会过来的。”
“回去了,那夜里谁来照顾您?”
“自己照顾自己呗,我这把老骨头,目前还撑得住。”老大爷说,目光中透着幽怨,“不瞒姑娘你说,我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他们是按月轮流来照顾我的,说是照顾,其实人都不来,偶尔一次,无非就是买点吃的喝的送过来,来了也呆不上几分钟便走了,我知道他们忙,各自都有各自的家庭,也不容易,因此也不强求他们,再说,我一个人也习惯了,来不来也无所谓了……”
袁心仪听后不由得为之潸然,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看来此话一点不假,儿女们这样对他,他竟然还处处为儿女们着想,实在是伟大,但每个人都有终老的时候,父母就是自己的影子,让父母鳏寡孤独,难道自己将来就确保不会重蹈覆辙?
“你昨天看到的是我小女儿,”老大爷又说,“她是我几个孩子中算是比较孝顺的了,最起码每天早晚还能各来一次。”伤感之余似乎又有些欣慰,“其实,这人老了,并不需求什么,就希望儿女们能常来跟前走动走动,说说话、聊聊天什么的,这样也就不觉得寂寞了。”
话说的是不错,可中国式家庭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做父母的为做儿女的考虑仿佛是天经地义,而做儿女的为做父母的考虑仿佛就变成了感恩戴德。
“大爷,他们没空来,以后就让我来陪着您吧。”袁心仪忽地鼻子一酸,说,“有我与您说说话,您就不寂寞了。”
“好,好。”老大爷连连答应,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你是一个聪明的姑娘,以后有你陪伴,我老头子这日子就不会再孤单了。”
袁心仪将老大爷扶坐到椅子上,然后去为老大爷准备早餐,这人年纪大了,牙也就不好了,牙不好,消化能力也就不强了,所以生冷与发硬的东西不宜多吃,加上一夜过来,身体各项机能又都处于最疲软的状态,这些东西更是大忌,最好吃些温热的、粘稠的,这样才能有益身体健康。
在征得老大爷的同意之后,袁心仪去熬粥,粥糯软、可口,不但有利于胃的消化,而且有利于身体的吸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