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小两口打打闹闹,怎么还急眼了呢?”“二皮脸”一手拿着半截衣角闭了眼在鼻子上嗅了嗅:“嗯,好香啊!”接着涎着脸继续道:“再加上娘子这股子辣味,又香又辣,嗯,我喜欢!”
老太太赶紧过来,把向琋护在身后,向老板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对“二皮脸”怒目而视。
“哈哈,老丈人疼女婿,一顿一只老母鸡,这是准备亲自下厨啊!不用客气,今天还不到正日子,我先给老丈人听个响儿。”说着一拉枪栓,“砰”朝天放了一枪,把屋顶射穿了一个洞,满屋的人吓得一哆嗦,山根他们一群孩子都跑得远远的,向老板握着菜刀,也不敢向前。
“二皮脸”得意地仰天大笑:“老丈人,这气派,怕是不辱没了你的门庭吧!咱可说好了,三天之后,丹山集,当着众位父老乡亲的面,纳一份厚厚的聘礼。您二老稳稳当当坐着,擎等着好事上门吧!”然后跟张媒婆大摇大摆走了。
听了钢豆跟山根的讲述,曹信玖松了一口气,让两个小子先各自回了家,自己直奔“客盛源”而来。
到了店门口,见街上好多人还在议论纷纷,透过大门看进去,向老板坐在一张八仙桌旁,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一言不发,向琋跟老太太站在旁边陪着,两个伙计远远的站着。此刻人多眼杂,自己不便贸然入内,微一沉吟,刚要转身离去,向琋眼尖,透过人群一眼看见了他,眼圈儿一下子红了,碍于在父母跟前,忍住了眼泪没掉下来。曹信玖一下子读懂了她的眼神,用坚定的目光冲她点了点头,转过身慢慢向芙蓉山方向走去。
向琋说道:“这里人多,我气闷,想出去走走。”向老板不说话,无力地挥了挥手。向琋低着头从后门出了店,一路向芙蓉山上走来,远远看见前面曹信玖慢慢走着。快到芙蓉山时,曹信玖转身奔了西北,向琋远远一路跟随,眼见曹信玖进了一个荒凉破败的院子,向琋知道那是一处废弃的油坊,毫不犹豫跟着走了进去。
进了大门,转过照壁,看见曹信玖静静地站在空地上,起伏的心潮汹涌澎湃,越积越高,到此时终成滔天巨浪,一举冲破了长堤,向琋一头扎进曹信玖怀里,把头深深埋进他宽阔的胸膛,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曹信玖轻轻抚摸她的后背,低声说道:“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向琋不说话,趴在他怀里任凭眼泪一个劲儿地流。
自从向琋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起,曹信玖知道,自己跟这位向大小姐一辈子再也分拆不开了,从此后她的欢乐就是他的欢乐,她的忧伤就是他的忧伤。
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向琋轻轻把曹信玖推开,理了理鬓发,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一抬头看见曹信玖胸前衣服湿了一大片,立即又羞红了脸,赶紧拿出手绢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
“别费劲了,擦不干的。”曹信玖笑着说道。
“要擦干的,要不让人看见多不好。”
“我就是要让人看见,就是要让人知道这是你给我留的印记。”
向琋脸更红了,笑着低头转过了脸。曹信玖哈哈笑起来,双手捧起了她的脸,说道:“我就喜欢看你笑的样子。”向琋不敢接触他灼热的目光,闭了双眼,滚烫的脸庞在他手心里烧成了一团火。曹信玖低下头,看着羞红的芙蓉面,闻着吐气如幽兰,再也把持不住,向着樱唇深深吻了下去,向琋“嘤咛”一声,身子颤抖着又软倒在他怀里。
曹信玖一哈腰,把向琋横抱了起来。向琋两臂圈了曹信玖的脖颈,蜷缩在他怀里,红红的脸颊紧贴着坚实的胸膛,倾听着有力的心跳声,浑身软绵绵、轻飘飘的,如在云端,任他施为,但愿这一刻无穷无尽。
耳听得“沙沙”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睁开眼时,已经在屋内。曹信玖轻轻放下了她,去院子里拔了一捆长草,摆在满是灰尘的炕上,又在上面铺了自己的白汗衫,然后又把她抱了上去。
向琋顺从地躺了下来,紧闭双眼,心里“嘭嘭”地跳着,“奴为出来难,愿君恣意怜”,等待着那个天雷地火的时刻。
好久之后,那个期待的时刻没有到来,向琋睁开眼,看曹信玖呈若有所思状,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我有点怕。”
“怕什么?”
“阴阳五行四柱八卦之说流传千年,自有它的存世之道,万一那个牛鼻子老道说的是真的,阴阳相逢,烟消云散,那我不就把你害了嘛!”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情愿今天死在你手里,也强似陷于污淖沟渠。”边说边缓缓解开了衣襟,骄傲地展露出自己珍藏了二十年的绝世奇珍。
一霎时少女的体香氤氲了整个房间,陋室空堂顿成神仙洞府,面对这软玉温香,春色撩人,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化了,何况曹信玖正当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的又是自己爱怜无极的姑娘,星星之火登时呈燎原冲天之势,俩人战栗着、喘息着相拥倒了下来……
一番天崩地裂、山呼海啸之后,雨霁云收,重归平静,向琋乖乖地蜷缩在曹信玖怀里,曹信玖轻轻用手指梳理着她的秀发,一根一根数着她长长的睫毛,俩人一言不发,静静地享受这甜蜜的时刻。
过了一会儿,还是曹信玖打破了平静:“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都说夫妻是原配的好了。”
“为什么?”
“小生有幸,在最美的年纪遇到了你,犹如一朵鲜花傲然绽放,娇艳夺目、芬芳四溢,花开堪折直须折,满园春色一茎收,从此后,茫茫人世,只有我能够见识、享受、拥有你的一世温柔和万般妩媚,无论岁月如何流转,哪怕到了白发苍苍,我眼中所见,依然是你今日明眸皓齿的模样。”
向琋少女情怀,初涉人事,从未听过如此动人的情话,不禁又是甜蜜又是心酸:“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春尽红颜去。能有眼前这一刻,明天死了也甘心了。”
“不许胡说,我的女人一定是花开千日红,敢与青松竞后凋的!”
向琋小嘴一撇:“哼!难怪他们说‘男人的话要靠得住,母猪也上树’,瞎话张口就来,如果花开不败,到老了岂不成了妖精婆了?”
“那我就变成老妖怪,秤杆不离秤砣,妖怪不离妖婆。”
“去你的,你才是妖婆!”
……
两个人郎情妾意、喁喁细语间,不知不觉,听到西坡有人喊收工回家吃饭了,曹信玖一抬头,窗户上日影已过了正中,赶忙轻轻拍了拍向琋:“到晌午饭了,回家吧,时间长了,被人发现可就丢人丢到家了。”向琋象小猫一样蜷缩着又往前拱了拱,双手捂着脸:“我不怕,我就是要让人知道我是你的女人。”
曹信玖语调急切:“哎呀,你听,外面草丛沙沙响,可不是脚步声?”
向琋一骨碌爬起来,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正在系扣子时,曹信玖突然轻轻地笑了,向琋意识到受骗了,攥起粉拳在曹信玖胸膛上擂鼓也似敲了下去,却被曹信玖一把抱住,再也动弹不得。向琋挣扎了一下,哪里挣得开?只好顺势又软了下来,任他轻薄。
曹信玖朝炕上一努嘴:“你看!”向琋跟着看过去,但见白汗衫上桃花朵朵,殷红可爱,不由又羞红了脸:“二十载坚守葳蕤之质,今日一旦为君所破,惟君惜之!”
“这件宝物我要珍藏起来,等我们成亲那天夸示亲朋。”
“呸,哪有给人看这个的,也不怕丑!”
“这‘夸落红’是咱们当地的新婚风俗,你两个妹妹都嫁人了,你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
“不知是哪个混账东西发明的这个不正经的风俗。”
“男婚女嫁,人伦大事,最是正经不过。以后咱们厮守的日子还长着来,赶紧回家吧,要不老人着急了。”
“还长相厮守,眼前就有两个难过的关口。”想到一切美好的憧憬很可能只是镜花水月,向琋小嘴一扁,两颗晶莹的泪珠又从眼角掉落下来。
“哎呀呀,眼泪咋这么多,你又不是那弱不禁风的林黛玉。”曹信玖边说边轻柔地吻干了她脸上的泪水:“夫妇一体,有哪两个关口?且对你家相公一一道来,你家相公别的本事没有,这日抢三关、夜夺八寨还不在话下。”
向琋“噗哧”一声被逗笑了:“想不到平时看着文雅庄重的曹家大少爷也会油嘴滑舌、吹牛撒疯。我先说这第一件,‘二皮脸’,他可是身强力壮,死皮赖脸,据说粘上就脱不掉,最吓人的是他手里有钢枪。”
曹信玖轻蔑地一笑:“这个娘子尽管放了宽宽的心,狗走遍天下吃屎,狼行遍天下吃肉,这个癞皮狗手里不知从哪弄了这杆枪才来放赖,本身就说明本领一般,等后天逢集时,娘子在店里稳稳当当坐着,叫你看看他是如何吃屎的。”
向琋看着眼前这个胸有成竹的男人,感觉有了依靠,继续道:“这第二件,就是因为那牛鼻子老道,那一众愚夫愚妇都把我看成了不祥之人,你家老人肯定会有所顾虑,不同意咱们的婚事。”
“事在人为,经历了刚才,什么阴阳相逢、烟消云散,你看你不是好好儿的?说明它就是凭空杜撰的一股妖风,目下我已经想到了应对办法,就在后天丹山集,咱们一并把这股子妖风正过来。”
“好,一切都依相公。”向琋俏皮地道了一个万福:“眼看辰光不早,为妻的早回家去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