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嫂子,今日又去县里啊?” “今儿个又是去买什么,不是前日才去过?” “你们家的日子过得可真好,想去街市便去街市,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听着突然凑过来一众妇人的话语,从马车上下来的顾悠僵着一张脸,面上的一点表情都没有,连理都不理她们一下,直往屋里走去。 见她不理人了,这些人又有话说了。 “切,神气什么,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贵夫人呢,还不是和我们农家妇人一样。” “她这天天往城里钻,难不成在城里有相好的了,她男人也不管?” “这女人,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卖弄风骚,我一瞧就知道是个不安分的.....” 顾悠听着身后这些人越来越难听的话,脸色越来越僵,最后啪的一声将大门关了起来,快速地往屋里走去。 五年。 她与姜泽云住在这里已经五年了,这样的日子她忍受了五年了。 当初她和姜泽云离开帝城,一路向西,一个多月之后便在这山村之中定居,最开始的时候她就很烦这些吃饱了撑着嫉妒又嘴碎的妇人的。 住了一段日子之后,实在是受不了,便在山林之中建了一处房舍,搬到山林之中结庐而居。 她当时就心想,便是做不了那帝城之中的荣华富贵人,做山间隐士也不错,此一生与心爱之人相守,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可惜事情却并没有如她所愿。 可眼下并非后世,山林之中常有野兽出没,白天夜里都不得安稳,一段时间下来弄得他们身心疲惫,没有办法只能又搬了回来。 然而在这村落之中生活,他们二人实在是很不习惯。 这些嘴碎的妇人羡慕嫉妒恨也就罢了,他们闭上眼忍忍就算了,可有两样是忍不得的。 一是因为地处偏僻,他们要购置东西不容易,什么绫罗绸缎、燕窝雪蛤那都是想都不要想了,能天天吃上肉已经算是好日子了。 二是他们坐吃山空,渐渐地没钱了。 他们走的时候虽然收拾了一些细软,但委实是不多。 顾悠本身没有什么钱银,她最多就收拾了一些首饰衣裳,姜泽云是带了一些银票的,但是他心虚,觉得对不起家里,也不敢多带,也就是带了一千两左右。 按照道理说,这一笔钱能让他们平安地用到老,但两人过惯了权贵世家子弟挥霍的日子,又不事生产,坐吃山空,便是用度一减再减,也只能看着兜里的钱银一天天变少。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没了钱之后,原本浓情蜜意的夫妻关系也渐渐地发生了改变。 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发现了钱一天天变少,他们为谁多花一点谁少花一点有了意见,可谁也不愿委屈自己,就开始有了争吵。 到了现在,手里的钱都快花完了,二人已经到了各自守着自己的东西,相看两厌的程度。 一个月前,顾悠与姜泽云便大吵了一架,原因无它。 他们都后悔了。 后悔放弃了那些富贵的生活,在这偏僻落后的地方过着贫寒的日子,为了一点钱吵来吵去,为了一点吃食辛辛苦苦。 那远在帝城之中,锦绣繁华,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的日子仿佛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 姜泽云厌了烦了,他想回去了,想回到他父母身边,想回到他妻儿身边,继续过他侯府贵公子的日子。 然而姜泽云还有退路,想回去还可以回去,可她却已经没有退路了。 一个名声狼藉与人私奔的女人,怀南王府又怎么会还要,若是还要,当初她离开的时候便有人来找她带她回去了,怎么会容忍她在外面到今日。 她还听闻怀南王立了沈侧妃为王妃,又有了儿子,他已经有妻有子,身边再也没有她的位置了。 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午夜梦回,昔日种种,就好似黄粱一梦,梦醒之后,一切成空。 姜泽云想回去? 想抛下她一个人回去? 做梦! 她是绝对不准许的,就算是互相琢磨,她也不愿意让他离开,留下她一人在这角落之中枯萎死去。 她进了寝室,然后去看了被她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抹布的姜泽云,见对方恨恨地瞪着自己,她竟然有些想笑。 她问他:“你想清楚了吗?” “若是想清楚了就点头,不要想着回去了,就和我一辈子呆在这里吧,你不是那么爱我,愿意为我抛弃一切,与我长相厮守吗?” “唔唔唔!!!”姜泽云的嘴巴被抹布捂着,只能发出唔唔声。 顾悠又道:“你知道,我是不准许你回去的,你若是敢回去,我就跟你回去,你要是敢回武安侯府,我便去闹。” “我去闹你父母,闹你的妻子,你的儿子,告诉他们,我才是你的妻子,你很爱我,为了我愿意抛弃一切,让你的妻子识相点赶紧滚,让你的儿子唤我母亲。” 姜泽云闻言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顾悠抿唇轻笑,继续道:“只要我不死,我就天天闹,闹得武安侯府永世不得安宁。” “姜泽云啊姜泽云,当初是我们一起离开了,我回不去了,你也别想回去。” “你要想清楚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这日子过着也半点意思都没有,我只有你了,至少在许多人的眼里,你我是恩爱的,为了仅剩的一点颜面,所以便是死,咱们也在一块好嘛?” “不要想跑了,你若是敢跑,我便去帝城,去杀了你儿子 姜泽云的身形都在颤抖。 顾悠见此,伸手去取下了他嘴里塞的抹布。 姜泽云的眼泪都下来了,他拼命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不...不要......” 不要杀他。 姜泽云唯一的良心,大概就是在那个孩子身上,那是他唯一的儿子,唯一的血脉,他不准谁人动他的。 “就要有你陪着我,咱们恩恩爱爱地过完一世,我啊,自然是不会去找他麻烦的......” 姜泽云害怕地闭上眼点头,心中只觉得顾悠已经疯了,实在是不敢惹她。 顾悠得了满意的答案,终于是笑了,然后给他解绑,扶着他往外走去,高兴地说:“夫君,我今日买了你爱吃的烧鸡,你一会儿多吃一些。” 姜泽云木然地点头。 顾悠又道:“夫君,大好的日子,你笑一笑吗?” 姜泽云勉强地扯出一些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顾悠见此,总算是满意了,她抱着他的手臂道:“夫君,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就算是互相折磨,也会永远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