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于东山之时，一只雪白的鸟儿空中盘旋许久，突然冲入桃林，停在二人七八步外的一颗桃树上。

早在鸟儿停下那刻，楚楠锋就注意到它了：这是阮家养出来的信鸽，可以寻觅到收信者的踪迹。听说培养方法并非阮家原创，而是两百年前从逍遥阁学来的，这么些年也不过只能保持有一只能送信，这一代的信鸽叫小元，仅供阮家家主差遣。

见此信鸽，如见家主。

“外公的手莫不是通天了？不过一天半的时间就能知晓千里外发生了什么。不过桃花谷被烧这样的事似乎用不上小元……”楚楠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是要随小元去的，谁知道是不是他父皇或是他的生母又出了什么鬼主意。

“灵雨，醒醒，天亮了。”楚楠锋轻轻地晃着谢韫的肩膀。

谢韫并不想醒来，她敷衍地应了几声，将手挡在眼前，继续同周公下棋去了。

见此情形，楚楠锋悄悄坐起来，用手轻轻捏住谢韫的鼻子。

“我要去寻些吃的，你若是再不醒，今天就得饿肚子了。”

谢韫闭气许久，简直快要窒息，只得睁开眼睛将楚楠锋的手推开，没了手的阻隔，二人目光相撞，楚楠锋感觉到耳朵开始发烫，赶忙将视线移开，谢韫却石化了一般，过了一会儿才闷声闷气地说：“谢谢。我要水。”

昨天晚上吃得太爽了，忘记了要喝水，现在整个嗓子都是干巴巴的。

楚楠锋点头，向着与小元相反的方向离开。

——

小半个时辰后，楚楠锋出现在了阮家在澜城边上的一座别院里。正厅中央坐着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慈眉善目、精神矍铄，正是这一代阮家家主、大齐前丞相、皇后的父亲阮舟山。

“外公亲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有件事得请你帮忙……”

楚楠锋住口，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父皇听信了那个女人的馋言，要将羽瑶嫁到北越去！”阮舟山连着咳了好几声。

楚羽瑶是大齐的嫡公主，他的亲外孙女，如今不过刚刚及笈竟要被亲生父亲送到北越去和亲，这让他如何不心疼心寒。

此话一出，楚楠锋也被惊到了。“那个女人”显然是指他的生母、如今大齐后宫的主宰者关贵妃关悦。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羽瑶是个姑娘，徒有封号没有封地，哪里碍到她的事了！”

阮舟山重重的叹了口气，“她脑子不清不楚还想赶尽杀绝又不是最近的事，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她不就……唉，不说这个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你母后看上了一个上进的后生，想要为羽瑶寻个好夫君，不想还没等到同你父皇商议，便被那个女人知道了。”阮舟山的眼中露出后悔的神色，“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找有兵权的后生。我来这之前，那个后生被革职了，大家都知道，他是被阮家连累了。可你也知道，除了咱们几个被他忌惮的大族里还有几个能看的之外，大齐哪里还有什么青年才俊！你那父皇……唉，我阮舟山的外孙女，竟还配不上有个青年才俊做夫君吗！”

说起来，倘若是二十年前，大齐的皇帝一定不敢这样做。可惜自从关悦作为苍茫山主人的独女带着苍茫山的势力入宫，与桃花谷有着上百年君子之交的阮家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过短短十五年，阮家的根基几乎被她连根拔起，大齐的皇帝也不再倚重他们这些老牌氏族。如今的阮家，根本没有能力对皇帝的想法说不。

“还能劝父皇放弃吗？”

阮舟山摇摇头，“日子已经定了，就在下个月初二。”国书是十天前送去的，成与不成关贵妃都绝不会留下楚羽瑶。

“外公需要我做什么。”

“看在你母后养你一场的份上，拜托你，随队伍到北越去，去看着羽瑶，别让她做傻事。你父皇这次铁了心，让那个女人请了苍茫山的人，这些年阮家式微，安插进去的人根本没法靠近羽瑶，你悄悄跟着她，好歹做个伴。

“我不求你能带她回来。你父皇受苍茫山掣肘，北越的皇室又能好到哪去，那边的老皇帝后宫形同空设都十几年了，他们多半会将羽瑶指给朝中不掌权的家族。只要两国不起纷争，这些年北越那边的年轻人到底是比大齐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