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千年古都安静得如出浴的美人。
星空下,皇城西南角,东西南三面望永安之水,北眺太极宝殿,极风水之宝处有一九层宝楼,名曰摘星阁。是为长安极高之处,人在其中,常称为九天之上。
摘星阁中有一位精通术法的年轻道人,名曰李淳风。
贞观四年初,除北地战乱之外,长安西面百里之外突发蝗灾,虫患之猖獗乃百年间之最,啃食谷物良田千万顷,数十万百姓束手无策,各地官员纷纷上报,说是虫群朝长安袭来。
李世民听闻,急召大臣商议应对,群臣接无应对之法,唯有丞相萧瑀保举一人,称此人为大道真仙转世,可求天降福,阻蝗灾与长安之前。
此人便是李淳风。
而摘星阁更是在那时候修建而成。
耗尽长安所有人力成就了一座史无前例的九层宝楼。
传说李淳风在九层宝楼建成后在楼顶作法,片刻后天降暴雨,席卷长安。而在暴雨之后,皇宫即可得报,猖獗一时的虫群消失无踪,长安无忧矣。
经此一事,李淳风一夜成名,深得李世民器重,更为其新设司天监一署,为大唐天下观测星图,占卜吉凶。
李淳风受命,以道家三经之一《归藏》推演,算出贞观五年八月底九月初天象有变,皆是会有天象显示李唐百年气运。
就在今夜,便是李淳风要给出自己答复之时。
摘星台上,三尺见方,容纳一人足矣。
若两人同台,便显拥挤,左右无遮挡之物,一步之外便是十丈之渊,稍有差池就得摔个粉身碎骨。
方寸之地上一道人盘膝而坐,李世民负手直立,仰望星辰,大唐天下尽在脚下,千年古城,一览无遗。
夜风习习,秋高气爽,星月为伴,是一夜良辰。
而李世民无暇他顾,脚下站定便不敢稍动,风来之时又极为谨慎地低下头来,看着中央七盏铜制莲花烛台的火焰,唯恐其中一盏熄灭。
“这七星灯掌控大唐天下百年气运,一灯灭民怨起,二灯灭邪魅生、三灯灭天灾乱,四灯灭人心散……”
“够了!”李世民冷声打断,眉头紧皱,挡在七星灯前,再度仰头看天,冷笑道,“今夜风爽,一灯都灭不了!”
李世民话音刚落,夜风再来,此次风势很大,七星灯火光摇曳,灯油都被吹飞了的出去,好几盏灯只见蓝色灯芯,差一口气就要灭了。
李世民大惊失色,赶紧蹲下,环绕双臂将七星灯护在护在身下。
如此过了半分钟,风势渐弱,灯火逐渐正常。
李世民有些紧张,看着盘坐的李淳风,不知刚才视作何解?
李淳风笑着看着:“看来这天下能在皇上的庇护之下兴旺百年!”
“当真?!”李世民惊喜问道。
李淳风指着天上:“今夜星罗满布,预示天下将兴,现在时辰已到,星相向好,帝星兴盛,大唐百年无忧矣!”
“好!好!好!爱卿不愧是得道之人,大唐百年大业费心费力,有了爱卿这句话,朕甚感欣慰,要有什么赏赐,但说无妨。”
李淳风笑着摇头:“臣不求他物,只求皇上不负这天下百年。”
李世民听闻,表情逐渐严肃,于天地见最高处,扫视月下江山,朗声道:“朕自继位以来,无不以兴天下为先,悦己为后,推科举,压显贵,兴水利,修土木,厉兵秣马,意往宏图,如今突厥归心,远近无忧,试问古之帝王谁人可比?”
李淳风笑了笑:“天道有轮回,若皇上继续以民为先,天道必当昌盛,江山定能永驻;若皇上稍有偏差,天道必然警示,有所显现,皇上所言能瞒天下人,却瞒不过这片天地,今夜帝星昌盛,足见皇上所言非虚,也不妄臣留京辅佐皇上。”
李世民点了点头。
在这时候,楼下一个公公传来声音:“皇上,时辰已到,我们该回宫了。”
李世民再看李淳风,低声道:“爱卿继续观测星相,若星相有变,即刻告知朕,不得有误!”
“臣领旨。”
“还有,那长生不死之药,不知还要多久?”
听到这,李淳风微微蹙眉,没有回答。
“遍寻不得的冬蝉之蜕已经有了,爱卿是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找到?”
“长生不死乃逆天之道,时机不到,若是强求,只会徒生祸端。皇上还要等啊。”
“等……那就等吧!”李世民难得露出无奈之色,一甩龙袍,小心下楼了。
皇上走了,李淳风一人在摘星台上,看看面前的七星灯,再看看头顶星辰。
今夜星辰是极美的,李淳风自去年开始推演,冥冥之中有种感觉,此次上天降兆当有一些变革,即便没有大事发生,总也有些事端。
却没想到是一片星辰染长天,七星灯也是火光通明,虽有摇摆,但火势却是很旺。
大唐天下气运正盛,百年之间怕是自古以来难得的盛世太平。
李淳风倒不是不愿看到这样的星相,而是感觉事情过于顺利,与其以往经验有些出入。
正当其仰天思索之际,忽然间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不禁轻咦一声:“嗯?”
头顶星空星辰依旧,却是忽然不见了帝星!
帝星不见了!
李淳风脑子嗡的一声,心说这怎么可能?
帝星代表着皇家气运,漫天星辰尽是其附庸,天兆之像,帝星纵然微弱,也该是当空最璀璨的一颗才对!
如果马上就有朝代变革,便会出现一颗新的帝星,光辉盖过一切。
然而这漫天星辰之中,却不见任何一个星辰有成为帝星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