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靠砸钱?
嘉谷农业的老谢同志第一个不相信。
或者说,相信的同行也没几个。
虽然因为牵扯较大,农业产业集群计划至今还未敲定投资规模,但当风声透露出去后,谢开济碰面的同行,要么是“该死的狗大户”式羡慕嫉妒恨,要么是“万恶的金钱”式感慨,就没人觉得嘉谷不是以“钱”压人。
顾维钧却是不为所动。
他是真的不觉得嘉谷需要在这个计划中投入太多真金白银。
农业应该是目前现代化改造程度最落后的产业之一了,但反过来说,以农业的体量,这又是蕴含着巨大商机的一个行业。
他也从不认为社会上缺的是投资资金,只会缺好的投资项目。具体到农业领域,缺的就是好的技术或模式,或者说,是成熟的好技术或模式。
就如很多农户都知道“稻渔共生”是个很好的生产模式,对比单纯的种植能带来可观的经济收益,但一亩稻田放多少鱼苗?什么时候放进去?天气突变导致水田缺水或水涝怎么办……缺乏成熟的技术应用,你就只能看着概念流口水,或者兢兢业业地经过长时间的摸索,最后还未必成功。
如今的嘉谷却不缺成熟的技术应用。
顾维钧很是兴起的反问了一个问题:“说到底,大家知道嘉谷的家底有多丰厚吗?我说的是技术上的家底。”
呃……
这就有点尴尬了,包括齐政在内的几位集团高层面面相觑,一时竟是被问倒了。
要说问集团的资产、收入、利润等家底,他们就算没有最具体的数据,起码也有个大差不离的答案。但说到技术应用,嘉谷农业的老谢倒是知道集团的作物育种技术世界一流,嘉谷农牧的老李倒是知道集团的畜禽育种技术起码国内一流,齐政则是知道集团的不少“技术”牛叉到能上天……但究竟有多丰厚,嗯,这是个问题。
这也说明了一点,虽然站在高位上确实能看得更远,但对于庞大体系下的枝枝叶叶,却也愈发陌生了。
不过有一点倒是能确认了,顾维钧这家伙与历史上同名的那位外交家比起来,情商上的差距确实差的不是一两点——兄弟,你面前的都是集团大佬啊,这么问,置大佬们于何地啊。
好在嘉谷管理层对于有本事的人才,是真的宽容。何况这样高智商低情商的人才,在嘉谷实验室一抓一大把,噎着噎着,也就习惯了。
他的直属上司丁显就笑骂道:“行了行了,别卖关子了,赶紧往下说。”
顾维钧童鞋毫无所觉,甚至还有点兴奋,眼睛放光道:“这么多年下来,集团从未停止过各种农业技术的研究、改良和应用。时至今日,已经留下了一笔很丰厚的财富。我做过专门统计,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内涵式充分利用资源,即厉行节约和提高资源利用效率,如培育和推广良种,改良耕作和植保技术,以提高单产;二是外延式扩大资源范围,如改造中低产农田,还利用森林、海洋发展新型农业,甚至在戈壁沙漠也可开发;三是利用全新的发展模式,如大量采用循环经济运行形式,遵循自然生态系统的物质循环和能量流转规律……”
没人打岔,顾维钧自然兴冲冲的说下去:“我说得太泛,大家可能没有直观体会,举个具体例子吧。”
众人侧目,哟,这厮居然还有点逼数。
顾维钧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大佬们的看法,侃侃而谈道:“就拿‘生态培肥地力’来说,你们知道吗?就算放在全世界来对比,我都没发现有谁比我们嘉谷在这一点上更有优势。”
“谢总和杜总应该比较了解,我们公司现在所说的施肥,已不仅仅是施入现在市面上常见的化肥、有机肥,而是全面均衡的照顾到土壤与作物系统的所需,使土壤环境与土壤生物的相互作用向我们想要的方向发展——制造有益微生物的活动,创造保水保肥的土壤环境,从而不断提高土壤肥力,达到高产。”
“虽然改善土壤质量说起来貌似也没什么神秘的,不就是测土配方施肥、精准施肥等概念吗?但如果有一个概念就能解决问题,人类早就冲出地球了。集团在这方面丰厚的积累就体现在,能抓住土壤不断变化的主要矛盾,随机应变的找到相应的耕作、生物、物理的措施,使施入的有机、无机肥料在土壤微生物的作用下,把‘外来物’进行消化吸收变成土壤‘自己的’,从而达到高产土壤的条件……”
齐政听得微微咋舌,没想到这位居然为了制定产业集群计划,将集团的技术“家底”研究得这么透彻,不禁再次对他刮目相看。
这么听着,大家也都觉得,自家公司确实牛叉到了一定的程度。
高产优质土壤形成需要上百年,所以农学家总是说“要充分尊重土壤生命的演进规律”。
嘉谷体系内大力提倡施用有机肥,秸秆还田,用地养地结合,轮作种豆科绿肥等作物,实施科学施肥……每一项单独拎出来,都不算出奇;但能按照相对统一的指标与规范,形成一套高效率的技术体系,那就十分不一般了。
在这个过程中,嘉谷人不仅要明了施肥耕作与土壤生物多样性的关系,还要摸清土壤质量与“生命”的演变规律、农田面源污染与治理、水土流失与生态修复等一系列复杂关系。
这可不是在实验室就能完成的,还包括了嘉谷在大量实践中的积累,譬如对盐碱地、沙漠等天然低产田的改造;又譬如对坍塌矿区土地等后天性贫瘠土壤的改造。
之所以放在世界范围内都无人能匹敌,就是有类似嘉谷科研实力的科研单位,却没有类似嘉谷的实践积累;有类似嘉谷的实践需求,却又无法像嘉谷一样将技术与实践无缝对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