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城,无名酒家。
二楼上,凭栏打望着扬扬细雨中变得有了一丝模糊的清江浦河面,张凌脸上满满的郁气。
在他对面的是张凌的挚友吴鹏。
繁华的清江浦在细雨之中多了一层往日里见不到的清丽,这雨中把酒举杯,本是挺风雅之事,可张凌吴鹏二人满脸的沉重却让这间的气氛变得压抑了起来。
临近包间中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了两人的耳中,伴随着悠扬的琴声,在粉头歌伎的调笑中,秦朗这个名字依旧像一重锤,重重的敲打在两人心底。
当然,那个吴鹏的神情与张凌到底不同。
后者是亲自错过了一天大的机会,如果张凌没有半道离开,而是自始至终都跟随秦朗的左右,这次论功行赏,张凌不说大名与秦朗一样名扬江淮,但至少有望去金陵国子监走一遭的。
吴鹏仅仅是作为张凌的挚友,十分替好友惋惜而已。
当然,两人还更担忧的是,张凌半途而废的事情被人给扒出来,到时候张凌的大名虽然有可能一样名传江淮,但那就是‘臭名’了。
谁都清楚张凌为什么会半途而废,那是个再怎么着都遮不过去的大污点,被有心人略加引导,张凌甚至都有可能被打上‘贪生怕死’的标签。那可就一辈子都前途无亮了。
而秦朗却是为报国恨家仇毁家纾难的少年英杰。
这阵子,秦朗的事迹在淮安城内传扬的特别火,然后他的一些情况就被越扒越透明了。
与清兵的父母亲仇,花费巨资扎根纪庄操练乡兵的果断毅然,悍然与清兵交锋的大勇大义……,以及临阵之时亲操弓箭接连射杀强敌的勇武,然后秦朗的名头和声望就顺理成章的越来越响亮了。
“子高(张凌字)兄,你有没有感觉着……,那位秦公子的名声,涨的太高太快了?”
论炒作这事儿,大明朝的读书人可是专业选手。吴鹏虽然只是刚刚迈入了读书人的门槛,可对于这种事也无师自通的很。
有太多太多的事迹摆在他眼前了。
“你是说有人故意在为秦朗扬名?再进一步,这个人就是秦朗自己?”
张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又如何呢?”
谁家炒作名声不是这么来的?有付出才有回报呢。
“愚兄现在只愿一切尽早过去。”
张凌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再多的悔恨也挽不回什么,此前日子里他已经悔恨的够多了,现在他只愿自己不被暴露出来。
吴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欢喜之色,这事儿落在谁的身上都不好受,张凌能自己想开了就好。
“来来,子高,咱们今日伴着细雨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张凌苦笑着自嘲着端起酒杯,一醉解千愁。
……
淮安城内,很多人的目光此时此刻正在盯着秦朗。
但这不是因为秦朗的名头在城内突然响亮起来,而是因为海州的小袁营动身了。
海州的清兵也撤退了。
袁时中就立马整兵北上,但他的道路不是跟着海州的清兵往齐鲁东部去,而是转而经沐阳进抵郯城南线。
他留下了一些人马看守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