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幸!”
一声带着怒气的呼唤响起,尤幸瞬间睁开眼睛,把脑袋从胳膊上抬起来。
她的大脑还处于当机状态,浑浑噩噩地甩了甩脑袋,又努力眨眨眼,视线才逐渐清明起来。
还是熟悉的杂货铺,头顶的老式风扇吱呀吱呀响着,有几只水蚁正绕着白炽灯打转。尤幸看了眼时间,才刚刚下午三点半,但天色却黑压压的一片,想来过一会儿将有暴雨倾盆了。
转过头,一个漂亮的少年站在她面前,肩上挎一布袋,正冷冰冰地盯着她瞧。尤幸呆呆看着面前美地雌雄莫辨的少年,才反应过来似的,朝他痴痴道,
“我做噩梦了,易亭。我梦到我被困在一个特别黑的地方,可吓人了。”
被叫做易亭的少年眼睛一眯,
“你又在玩儿什么把戏?我就离开了一会儿,你就是这么看店的?”
尤幸挠挠脑袋,“这不最近天总是阴沉沉的,店里又没什么客人……”
易亭放下布袋,往桌子上一扫。尤幸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刚刚她趴过的地方正集着一滩浅浅的水渍。易亭冷淡开口,
“我就说怎么光打雷不下雨,原来雨是下进店里来了。”
尤幸自知理亏,赶忙扯几张纸巾去擦口水。相处了十多年,她早就摸清楚这“哥哥”阴阳怪气人的能力。刚想问他去哪儿了,没想这人抢先开口:
“我先跟你算算账。师傅离家第一个月,由于你的疏忽,我们店里被窃物品三样,价值二百一十五元。这个月,你不仅没防住那些小妖,还敢明目张胆趴在桌子上睡觉。丑话说在前头,损失一律从你零花钱里扣。”
尤幸大惊,刚想拍了桌子起身申诉,门口就传来一道乐呵呵的声音。
“你们师傅不在,店里怎么还这么热闹?”
戴着草帽的大爷踏进店来,手上摇着蒲扇,将一把印着社区宣传纹样的雨伞往店门口一靠。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后,易亭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朝大爷点点头。
尤幸探出头看,天空阴沉沉的,雨淅淅沥沥落下来了,杂货铺门口的小巷子都被笼罩在朦胧之中。
大爷摇着蒲扇,
“刚好,我也有件事儿要和你们说。还是老样子,先给我拿包烟。”
“好嘞!”
尤幸熟练地从玻璃柜中掏出一包烟递给大爷,“还记在小吴哥帐上是吧?”
大爷点点头,“都记他帐上就是。话说回来,你们家师傅到底去哪儿了?这么久没见他,就留你们两个小娃娃看店,我也不放心啊。”
阴沉的天空亮了一瞬,水泥地上,吴大爷的影子被拉长,忽然,他的背上出现了一个类似龟壳儿的阴影。一眨眼过去,那道影子又消失不见了。
“师傅有点事,出远门去了。”
雷声轰隆隆响起,尤幸应了一声。
“喔,行。你们最近小心点,最近我听着不少人在传二十年前那消息,你们的「榕城计划」,怕是要正式启动了……”
听到这句话后,尤幸和易亭的脸色皆是一变。两人对视一眼,易亭开口道,
“您说的是,「知天事」留下的宝库地图这个流言?”
“对。虽然我糟老头子早退休了,但在收集消息这方面,耳朵还灵光得很。”
吴大爷是在榕城久居的老人了,原形是一只龟妖,在非人类和特殊人类生活的“江湖”之中,是打听消息的一把好手。这来源于他在国家秘密安全局长久的工作经验。
国家秘密安全局,是我国在现代人类社会与“江湖”之间的一道安全保障。江湖,由武林社会的人类和非人类群体构成。通过使“江湖”各大民间组织签署「互不干扰合约」,对并不了解江湖及相对弱势的普通人类进行了保护,以及对江湖世界进行资源共享。
吴大爷悠悠地吸了口香烟,摆摆手准备告辞。
“这玩意儿还是比不过旱烟袋啊。你们记得小心些,等陈垂声回来,记得告诉他啊!”
望着大爷的背影离去,两人的表情异常凝重。吴大爷前脚刚走,雷暴雨便倾盆而下了。易亭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巷道,瞧尤幸被人抽魂似的模样,索性回到屋内,将店门关上了。
尤幸兴奋地吸了一口气,她看不出易亭的想法,也说不清此刻自己的情绪,只感觉兴奋、茫然,又有一点紧张。
“榕城计划”就像一把钥匙,能够打开她们的新生活。也正是握着这一把不知何时能够启用的钥匙,两人和师傅一起,在双渡巷内隐姓埋名地生活,从未真正涉入人类社会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