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妇女你一言我一语地向洛小宁都过敏两人讲述了一段往事:
大概十七八年前,镇上曾经来过一个年轻寡妇,带着两个孩儿。据说本来是要投奔本家远族,但来了才知,本家早两年搬走了。好在她手脚勤快,针线也好,镇上人看她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就常给她些零活让她谋生,她就住下来了。
她人生的白净,又爱穿白衣裳,大伙儿便混着唤她“白嫂子”,听说他死了的丈夫姓杜,那两个孩儿自然也姓杜,不过当时才六七岁,还没上学,所以都是唤小名,一个叫敏哥儿,一个叫意哥儿。
“要是俺们没认错,‘敏哥儿’应该就是你了,你跟那‘意哥儿’说是双胞兄弟,不过小时我瞧着,长的倒不怎么像。”李大嫂道。
“也有那种长得不像的双胞兄弟,”都过敏应一句。
“是,”妇人说下去,“虽然不太像,但你们两个小子生得都得人意儿,招人稀罕得很。你高些,鬼精鬼灵,跟你现在的样子也有几分像;你哥哥意哥儿憨厚些,圆脸大眼睛,虽说他是哥哥,反倒什么事老跟在你后头。那时天热,你俩常下河摸鱼,所以俺才记得,你锁骨上有个胎记。”
“后来呢?若是这样,为什么他跟他娘亲又离开镇子了?”洛小宁显得比都过敏还迫切,问下去。
“唉,”李大嫂深深叹口气,听见这叹气,便让小宁心里一惊。
果然,她吐出一句:“还不是那天杀的人牙子!”
“人牙子?”都过敏惊道。
“可不是!”时隔多年,众位妇人脸上还是浮起愤怒,其中一个胖大娘道,“那两个人牙子还在俺家的小饭馆吃饭来着,当时俺还说,这俩人看着面生,自个说自个是中原商人,拉着俺家掌柜的打听了不少事,后来到了下晚,镇里好几个娘找不到孩子,才发现,两人根本就是人牙子!可惜这坏人脸上没写字,不然吃饭时,俺非给他们下点耗子药!”
“没报官吗?”洛小宁睁大眼睛问。
“当然报了,可人牙子嘴里能有什么实话,也不知他们朝哪个方向跑,县太爷也就做样子搜了搜——毕竟丢的不是他们自家孩子。”
都过敏神情严肃起来,此时他还裹着大嫂给他的一件花棉袄,看起来有点滑稽,但他似乎浑然不觉,沉吟片刻,问:“不理那人牙子说了什么话,他们当时都吃了什么?”
胖大娘道:“怪了,当初白嫂子,也是问了俺一样的话!所以过了这老些年,俺还记得些。那两个人牙子来的时候,天还挺早,一个人要了一碗面,好家伙!一碗面配了俺家半壶酸醋一头蒜,俺家掌柜的心疼坏了,说面钱还不够醋钱;另一个更有意思,吃了俺家最后一碗豆腐脑,俺要给他放卤子,俺家那黄花木耳鸡蛋卤子,多香啊,他不要!居然放了一勺子白糖,你说那豆腐脑放白糖,是味儿吗?”
“然后呢?”
“然后俺就没见过白嫂子了,听人说,她把包袱卷一卷,自个儿追那两个人牙子去了。”
众人附和证实了她的说法,确定白嫂子因为两个孩子被拐,离开镇子,但至于接下来去哪里,就没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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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小宁本来以为,找到了认得都过敏的人,就能知道他的身世来历。没想到,如今见过他的人足有二三十个,可取得的进展却像西天取经出长安——几乎没动。
他们后来在镇里又打听一圈,但时间久远,而且白嫂子在此地住的时间不到一年,也没有什么真正的血亲人脉,所以大家对她虽然印象不错,可也只是泛泛之交,再无深入。
所以,最后详实的信息只有:都过敏有母亲,有哥哥,被人牙子拐走。
但是母亲叫什么?哥哥的大名?甚至包括他自己后来的去向,仍旧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