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掌柜的直拍大腿,“我这间小铺本小利微,他收了假货,又给了这么多银子,不是要害我们倒闭,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吗?”说着,又要打人。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学徒哭的更厉害了。
都过敏摸了摸下巴,继而笑笑地拉过当铺掌柜道:“您且先消消气。这孩子虽然闯了大祸,但你就是打死他,银子也回不来不是?”
“你说得轻巧,我不打他,银子就回得来了?”掌柜脖子一梗,道。
“您可报官了没有?”
“不曾!这种骗子都是惯犯,留的也是假名,银子骗到就跑,我在这行十多年了,报官没卵用!”
都过敏笑道:“不报官也好,我这有个法子,您不妨试试。”
掌柜将信将疑,但此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于是没好气道:“你说。”
都过敏一笑,伸手将店里供客人饮茶的茶盏往地上一砸,清脆一声,碎为八瓣。
掌柜的大怒,上来要捉他领子:“你这个人!便是这盏子不值钱,你好端端的,怎么进门把人家财物摔坏?”
都过敏也不恼,嘴角嘻嘻一扯,将掌柜拉到一边,小声道:“您先不要报官,也不要给任何人知道你收了假货,相反,你叫学徒把这打碎的瓷渣扫出去,放出消息,说你才收了货,真假根本没来得及看,就不小心失手打碎了。”
掌柜的一愣:“为何?”
都过敏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缓缓吐出八个字:“人心不足,自投罗网。”
掌柜的脑子一转,终于反应过来。
当铺的规矩是这样:客人典当东西,约定一个期限来赎当。如果到期来赎,皆大欢喜;过了期限不赎,称为流当,当铺有权处理物品;然而东西在到期之前,当铺具有保管责任,按当朝律例,若东西在赎当期内被损坏了,客人有权要求所当金额的双倍赔偿。在这个案例上,就是二百两之多。
人心不足,贪欲无尽,那骗子如果知道可以借题发挥,再狠狠勒索二百两,你说,他会不会再来一趟呢?
掌柜想通了里头道理,脸色终于有了几分希望,忙不迭道谢,又唤过小学徒来,如此这般交代一番。
等忙定了,他才突然想起,转向都过敏道:“实在对不住,这位客人,还没问,您来小人这铺子,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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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小宁手舞足蹈地摔下去,很快着了实地,扑通一声。
有点疼,但不至于伤筋动骨,过了一小会,她眼睛适应黑暗,支起身来,发现这是一间酒窖之类的地方,空间不算小,但空气里弥漫着潮湿霉味,墙角堆积一些稻草和破棉絮,还有两张破烂桌凳。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进门时,闻见客栈掌柜身上的霉味和酒味,应该就来自这里。
动作之间,她猛地发现,墙角还有个人,畏缩地抱成一团。
小宁身上有火石,打了两下,微弱的光亮照亮那人的脸,是个姑娘,瑟瑟缩缩,双手抱着膝头,瘦得不成样子,一头长发枯草一样,唯有一双眼睛还看得出曾经是个风情美人。
小宁福至心灵地突然问出一句:“你,是不是就是那个花旦戏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