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歌完全听不下去了,立时转身走开。
金杏酒楼毕竟是黑道起家的,做的又是黑市买卖,其实她从大老板那里看见的那个什么阿诚应该就可以想象了。连大老板身边的人都这么粗俗,何况下面的这些。
哪怕这些男人识字,又会算术,从大老板那里领的钱应该也很丰厚,但也完全改变不了他们小混混的出身。难道真还有什么正儿八经的读书人,秀才举人能过来做这些偏门不成?
笑歌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极力想把那些污言秽语赶出自己的耳朵。
她几成受过这样侮辱?
笑歌深吸几口气,对自己说,被他们骂几句又少不了一块肉,当初刚穿过来的时候,快饿死了才是最惨的,现在这些算什么?不怕。
小不忍则乱大谋,刚刚就当没听见,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
她又冷静了一会,估摸着那些人应该玩笑结束了,就又再次出发。
她给自己带上一个微笑的面具,是谁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
敲门,开门的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有些讶异出声,“许三娘子?”
这声音像是之前帮忙说她还是有几分能耐的那个,应该算是刚刚笑歌偷听到的对她最友好的一个了。
她忙笑着说:“打扰诸位了,我那房间不知何故没有放墨,想问问几位哥哥,这平日里,笔墨纸砚若是用完了,该去何处领用?”
一旁一个穿着蓝布衫的男人猥琐的一笑,“没有墨了?哈哈,三娘子自己身上这么多墨,随便舔舔,不就够用了吗?”
如果说头先那些恶心的话还是背着笑歌说的,那现在这当着笑歌的面,就直接打脸,实在是无礼至极!太过分了!
笑歌的手掌在袖子里蜷成一团,指甲差点嵌进肉里,心中实已气极。
就连陈老虎此时都有点看不惯出声了,轻轻斥责一声,把他支走,“老包!去,去刀子那边把昨日放水的账本拿过来对数。”
另一边,那白面书生也对着笑歌说:“许三娘子,这些杂物都是去东厢房李大叔那边领用的,领完画个押就可以了。”
笑歌感激的看一眼陈老虎与白面书生,正想多说几句,陈老虎却又先下逐客令了,“许三娘子没什么事就还是回自己房间吧,我们这里正忙着,不好招呼你,怕怠慢了娘子。”
这不冷不热的一句话,令笑歌感激的表情尴尬的停留在脸上,她心里仍不放弃,告诉自己,再试一次。
“陈大哥,许三识字,也略通算术,有什么我能帮你们的吗?抄写、对账,我都可以。”
“不用了,不劳烦三娘子了。小猴,你送三娘子回去。”
努力再次失败,陈老虎直接就叫白面书生小猴把笑歌“押送”回去。
笑歌无法,只得暂时退了出来,小猴老老实实的跟在她身后。
不过穿过一个天井,没几步路就到了,把笑歌送到后,却见那小猴没有马上离开,他站在门边,有些期期艾艾的说:“许三娘子……”
这算是这里第一个主动唤她名字的人,笑歌微笑回应:“你是小猴哥?”
“许三娘子不要见外,同他们一样叫我小猴就是了。我听很多人说起过三娘子的本事,你能看准那么多次开价,真是太了不起了,我很佩服你。”
老实说,这个时候能有人同她示好,实在是雪中送炭。尤其在经历过刚刚言语侮辱之后,笑歌觉得无比暖心。
“谢谢你,小猴哥。”
小猴又安慰道:“三娘子莫要难过,这些哥哥们只是嘴巴坏一点而已,我刚来的时候,他们也欺负我来着,可后来也都和我很要好了。你是女子,从来没有女子来这里做这些事的,他们一时不习惯也是有的。日子长了就好了。”
笑歌苦笑一声,“但愿如此吧,承你吉言。”
小猴见笑歌这般黯然,也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一阵冷场。
突然,小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高兴的说道:“不如三娘子做东请他们吃一顿酒吧?”
这一句有如醍醐灌顶,笑歌也突然醒悟,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中国人的事情不长期都在酒桌上解决的吗?
可她还没有高兴三秒钟,就又有些为难道,“只是我愿意请,他们却未必愿意来。”
“不用担心,我可以去帮你请,只要我说动了老虎哥就没问题,他们都听老虎哥的。”
这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
笑歌顿时展颜,再三的谢谢了这位小猴哥,正要再商定两句,这时陈老虎隔着天井大喊:“小猴,这是十里送长亭吗?还不快回来干活?”
小猴白面一红,似是有些难为情,急忙匆匆别了笑歌往回跑。
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用口型无声喊着,“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