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在这么一片不算美好的环境里,静静望着天花板。
身上的疼痛拉扯着他的神经,空气中消毒水味道里幽幽地飘着属于她的香味,还有她清浅的呼吸声,安抚了他躁动的心情。
他有些睡不着,细细听着她那边的动静。
她似乎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翻个身,陪护床吱吱嘎嘎地响,他撑着身子探过去借着月光看了一会,心里生出歉意。
那张小床肯定不舒服,他有些心疼了,想着明天还是让她回家去吧。
就在他纠结舍不得她和心疼她的时候,她翻身下床绕过他的病床哒哒哒往卫生间去了,回来之后停在他的床边坐下来踢了拖鞋往枕头上一倒。
在这一系列让他目瞪口呆的动作里,他甚至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她把他垫在她脖子底下的手抽出来丢回他身上。
肖东明的心跳达到了有生以来最快的频率,僵着身子半天没敢动,浑身都觉得热起来了。
良久,他试探性地轻轻戳了戳她的后背,没敢出声引起别人的注意。
戳了好几次也没等来她的反应,可是他不能让她跟他睡一张床啊....
伸手又戳了戳她,这次力气大了一点点。
睡得迷迷糊糊的林玉兰扭着身子翻了个身,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他腰上,把腿也挂了上去。
显然,把他当成一个大抱枕了,甚至在他颈窝蹭了蹭,舒服地嘤咛了一声。
她的头挨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拂在他颈窝,软软香香的身子贴着他那只没受伤的手臂。
清凉的夜风透过纱窗吹到他脸上,吹不散他逐渐粗重而灼热的呼吸。
疼痛、愉悦、惊慌,在他脑子里厮杀成一团,他知道她是睡迷糊了,又是个陌生环境,睡错了床。
他应该把她叫醒,让她回到小床去。
但…
喜欢的女人这么亲密地搂着他的腰,怎么舍得推开她让她走…
他像个木乃伊一样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不停地深呼吸压下躁动的心思。
良久。
慢慢转过身子,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低低叹息一声,一点一点挪开她的手臂和腿,忍着疼挪动身子下床。
老旧的陪护床发出吱吱嘎嘎的抗议声,肖东明偏过头微微弯起嘴角。
陪护床很矮,躺在上面只能看见病床的床沿,即便是这样,他也觉得心安。
一个黄花大闺女抱着他睡一晚上,这个闲话要是传出去,传言虚虚实实,到最后,什么难听的都能编出来,吃亏的还是这个迷糊的傻丫头。
虽然他私心里更想把她搂进怀里,但是,余生那么长,何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且名正言顺,而不是众口铄金把她推到他怀里来。
本来抱着人形抱枕睡得特别香甜的林玉兰,后来床上只剩她一个人,又开始回到她睡相极差的日常状态。
一个晚上变换了无数种睡姿。
以至于肖东明一睁眼看到的并不是美美的小仙女妩媚慵懒的晨起图,而是一个顶着鸡窝头,坐起来揉眼睛一脸懵逼的傻缺。
“唔?我为什么在这,你为什么在那,你梦游抢我床了?”
她看看铺着白色床单的病床,看看躺在狭小陪护床脚都得伸到栏杆外面的肖东明,抓抓乱糟糟的头发,很费解。
万万没想到他喜欢的人早上起来居然是这种迷糊可爱的样子,不像平时的肆意张扬,看起来有点傻,还有点乖。
肖东明憋着笑,举起螃蟹手和另一只手臂上了夹板已经开始发肿的手,“讲道理....我这样的,能抢得过病房在座的哪位....”
别说是这个彪悍的小姑奶奶,以他现在半残的身体,他连隔壁阿婆都未必能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