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开饭盒,姚铃兰愣了一下。
辣椒豆干炒肉片、干笋焖鸭肉、苦瓜炒蛋。
标准的甲菜,又和别人的标准不一样。
“你给我买甲菜啦?”她笑眼弯弯拿小勺子拨了一下菜,“长得好看的男人优势这么明显呀~打菜大婶手都不抖了。”
同一个组工作,下班打饭基本差不多时间。
只是,他每次都去丙菜窗口。
没想到,甲菜大婶还有这么大方的时候呢?
大肉片四五片,鸭肉四五块,鸡蛋比苦瓜多。
她见过第一车间组长打饭。
趴在甲菜窗口心疼地看着从大勺里抖落的肉片,赔着笑脸让多打几片肉。
打菜大婶拉着个脸,张口就怼:“谁不知道肉好吃?你说多打就多打?那我这工作还怎么做?你怎么不干脆叫我切半头猪到你饭盒里!”
被怼得半点面子不给,那组长也不敢回嘴,满脸堆笑好声好气哄着。
江云庭翻书的动作滞了一下,屈起指关节敲了两下桌面。
“吃饭还堵不住嘴?”
他一凶,姚铃兰立刻认怂,低头乖乖吃饭。
办公室很安静,只有偶尔翻书页和细微的咀嚼声。
从她进门开始,他手里的书没看进去多少内容。
他们只隔了一张桌子,无论她说不说话,存在感都很强。
他稍稍抬眼,视线飘过去。
曾经,她长发及腰,两条乌黑秀丽的辫子温顺地垂在胸前。
不编麻花辫,起风时发丝徐徐散开,发梢飞扬。
如今留着一头短发,蓬松饱满的发型,弧形发尾扣着下颌线。
和她同一天进后勤组的乔庆宇是县高中的校友兼同班同学。
乔庆宇问她为什么不留长发了,她笑着拨了一下头发。
“西北缺水,长发不好打理,短发省水好打理。”
她说话时嗓音柔亮,嘴边挂着淡笑,两朵梨涡随之绽放。
她的眼睛很大,黑瞳占据了三分之二,盛夏阳光蕴藏在她那双如小鹿般纯净的眼眸里。
浓黑长睫毛轻轻眨一眨,顾盼生辉。
江云庭收回目光,把视线重新落在书本里的文字和示意图上,皱了皱眉。
以前看这本书时,感觉自己像一块干燥的海绵遇上清水,迫切吸收新知识。
现在,只觉得枯燥又乏味,一点也不生动鲜明。
办公室外面种了一排枫树,骄阳悬挂,树梢散发着温柔莹光,一阵清风刮过,吹散一地斑驳。
他靠墙坐在窗边,窗外墙上的爬山虎长得欣欣尚荣。
层层叠叠,却不拥着挤着,紧紧攀着那堵老墙。
有几枝碧绿的枝叶偷偷伸到窗边,劲风吹过,簌簌作响。
绿色波浪般舞动起来,起伏出好看的弧度。
扣在橙色书封上的手指劲瘦修长,骨节匀称,手背缠着一圈白色纱布。
姚铃兰根本没有专心吃饭,被短暂注视的感觉令她一颗心如小鹿乱撞。
嘴里无意识地咀嚼饭菜,清凌凌的大眼睛忽闪几下,偷偷抬眼瞄向斜对面。
和大多同龄人精神的短发不同,像大多数干部一样,偏分的头发梳出一个蓬松的拱形。
但他鬓边的头发修得很短,鬓角清爽干净。
微微低着头,几缕调皮的发丝垂落在光洁白皙的额头上。
英气的剑眉,目若朗星。
身躯挺拔修长,即便穿着和她一样的灰蓝色工厂制服,坐在那垂眸看书时,也有一种不动声色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张脸,她从小学看到高中。
三年不见,他变化有些大。
褪去读书时期的青涩少年气息,现在的他,成熟稳重,气宇轩昂,优雅内敛。
她看他的眼神,是一个女人欣赏男人的眼神,含蓄中带着大胆的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