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青城山脚下,一个衣裳褴褛的少年躺在草丛中,奄奄一息。
这少年正是匡胤,他千里迢迢从中原而来,风餐露宿,花光了盘缠,熬坏了身子,晕倒在草丛中,他已经好几天都没吃过东西。
他的四肢已经不能蠕动,只有干裂的嘴唇本能的一张一翕。
没有一丝气力,他感觉自己就要死了。马儿呢,也不知马儿跑到哪里去了?
算了,不想马儿了吧,自己已经快要死了,照顾不了它,让它自谋生路吧,但愿它能遇到一个好主人。
一个拎着瓦罐的老妇人走了过来,满头白发,步履蹒跚,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说:“怎么会这样,多好的小伙子。”
她来到匡胤身旁,弯腰坐了下来。轻轻地把匡胤揽入怀中,然后用一个小勺子把瓦罐里的稀粥一点点地喂到匡胤嘴里。
慢慢地,匡胤睁开了眼睛,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老妇人默默搂着匡胤,直到他再次苏醒。
“娃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饿成这个样子。”老妇人问。
“阿婆,我叫匡胤,来自中原。”匡胤的声音很弱,比一只蚊子的声音还要小。
不过,这个老妇人还是听得很清楚,她有狗一样灵敏的听觉。
“离家那么远,先跟我回家吧。”老妇人说。
匡胤没有回答老妇人的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老妇人扶着匡胤,慢慢地走向她的家。
这个老妇人无儿无女,她的男人是一个赌徒,不过,这个赌徒似乎还有人性,对他的妻子很好,爱护有加。从赌场上赢了一些钱后,就在青城山脚下置了一个小院,开设了一个小赌场,赌场不大,但生意还可以。后来,男人死了,只留下老妇人一人经营赌场。没人知道老妇人的名字,只知道他的男人复姓欧阳,人们就称呼她为欧阳老太。
欧阳老太的家是一个精致的小院,三间上房做了赌场,赌客们在房间里吆喝着,乱哄哄的。院子里种了几颗葡萄树,葡萄成熟的季节,院子们挂满了成串的葡萄,又圆又紫。
赌客们来了,摘上几串,放在赌桌上慢慢品尝。
葡萄的味道,酸酸甜甜!
有人感慨,看别人赢钱,心里酸酸的,自己赢了钱,心里甜甜的。
唉!酸酸甜甜是赌,也是人生。
欧阳老太领着匡胤进了一间偏房,匡胤一头倒在床上又开始呼呼大睡。
匡胤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欧阳老太端来了一碗米粥,匡胤端起碗来咕噜、咕噜喝到了肚子里。
欧阳老太又拿来了一套男人衣服,对匡胤说:“娃子,冲个凉吧。”
匡胤感激望着欧阳老太,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出口,他拿着衣服便去冲凉房冲凉。
一会儿,一个英俊的男孩便出现在老太面前。
“阿婆,我的马儿丢了,我去山坡上寻寻。”匡胤说。
“去吧,娃子,不要走得太远。”欧阳老太叮嘱了一句。
匡胤在山上寻了半日,也没寻见马儿的踪影。
回到欧阳老太家里,匡胤伤心欲绝。
欧阳老太安慰他:“马儿有脚,没准儿什么时间自个儿跑了回来。”
匡胤说:“阿婆,没有马儿,我就回不了家。”
欧阳老太说:“娃儿,我没儿没女,你就做我的亲孙子,把这儿当作你的家。我快要死了,我死后,你卖了这房子,买匹马儿回中原去,好好呆在你父母身边,不要在外面瞎出溜。”
老太太是直爽的人,说话不拐弯抹角。
匡胤想起半耳爷爷。
半耳爷爷曾说:闯荡江湖,随遇而安。
对,随遇而安!
“奶奶,你就是我的亲奶奶。”匡胤说。
“娃儿,去给那些客人们添些茶。”欧阳老太指了指炉子上冒着白气的茶壶说。
匡胤拎着茶壶走入了堂屋。
赌场已经坐满了赌客,不过全是女的。
匡胤的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以前虽说是赌场上的常客,但京师开封的大多赌场,里面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可这里全是女人,对于女人,匡胤接触的多是自己的亲眷。
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子往里走。
“唉!这娃子嫩闪闪的。”一个年轻女人说。
“霜紫,看上了吧。”一个旁边的女人撇了撇嘴,然后又望着匡胤说:“嫩娃子,和紫姑娘对个眼儿。”
“阿冰,阿婆刚招的秋儿(小工),你若喜欢,让他弄你。”霜紫的嘴皮子从来不饶人。
“弄什么,那么小,做我的幺儿吧!”阿冰大大咧咧地说。
匡胤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给每个人的茶碗里添了茶,快速走出了堂屋。
“奶奶,里面怎么全是女客。”匡胤有些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