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便是其中重中之重的。
偏偏,蔡侯纸因为造价与质地的原因,不适合传播,羽儿直接就送来这全新的纸张,还是一门生意。
“哈哈哈哈…”
“有兴趣。”刘宏笑了起来,“陈王对这左伯纸可太有兴趣了。”
言及此处,他下令。
“你告诉荀侍中,让他带话给柳观主,就说这个纸坊,陈王投了!哈哈哈…”
一边畅然大笑,刘宏一扫方才的阴霾,大步流星向前踏步。
倒不是因为这“左伯纸”让他心情怅然,也不是因为多了一处新的生意,而是…刘宏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以“科举”取代“察举制”为目标,羽儿已经行动…或者说,他很早之前就开始了这个行动。
离开了御花园…
刘宏的心情不错,在蹇硕的陪同下,继续在皇宫中走着。
皇宫的夜晚,其实是静悄悄的,巡逻的侍卫在这个时辰也早已离开后宫,毕竟说到底,是皇室是不可能允许那些“血气方刚”的侍卫在深夜值守,要是来个监守自盗,那可就是青青一片草原了。
走着走着,走到了一处宫殿附近。
刘宏觉得有些熟悉,却又不是他经常临幸妃嫔的宫阙…
蹇硕抬头看了看,道:“陛下,这是吕良人曾住过的宫阙…南宫的清凉殿!”
噢…
蹇硕的话让刘宏的表情一下子又沉了起来,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
要知道,在汉代,皇帝后宫的女人是有着明确“待遇”概念的,她们的“待遇”与朝廷的官员一样,都是以“粮食”的数量为计量。
皇后与皇帝相同,下面的婕妤与亲王相同,再往下“经娥”对应的是“列候”,“容华”对应的是“中二千石”的关中侯。
“良人”是在第五级“美人”之后的第六级,相当于“千石”俸禄的郡守…
可,哪怕是良人,在宫廷中地位已经不算低了,下面还有“八子”、“七子”、“长使”、“少使”…
比如西汉第十一任皇帝,后宫女人数量达到了巅峰的“四万人”,比汉武帝时期多了一倍,因为女人太多了,九级的身份就不够了,于是又加了“
昭仪””、“五常”、“顺常”、“舞涓”、“共和”等十一个称谓,共计十五等。
最末尾是“中家人子”,待遇仅仅只有“斗食”!
从这个角度去看,跟前辈比起来,刘宏这一任的后宫…还远远不够,望尘莫及。
“原来是吕良人的住所…”刘宏低吟一句…
他回忆起了,当初入皇宫…
那时候他还小,仅仅才十三岁,在河间做“君侯”…虽顶着“君侯”的称号,奈何家道早已中落,穷啊…
可哪怕如此,他的母亲董太后依旧尽其所能,更是不惜花重金选入填房丫鬟,为小刘宏进行启蒙。
这在古代很常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但凡与繁育子嗣有关的,古人都会不惜重金。
当然…
刘宏仅仅十三岁,按理说十四岁时才会开始这项启蒙。
可…
刘宏小时候皮啊,十三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再加上填房丫鬟又生的俊美,他如何能把持得住。
后来机缘巧合,被选为天子,恰恰这个填房丫鬟又怀了子嗣。
可以说,这也是一个意外。
若刘宏没有成为天子,其母亲董氏多半是要逼迫这丫鬟打掉的,可如今成为天子了,那就不一样了。
于是,那填房丫鬟摇身一变,成为了吕良人,并且诞下刘宏的皇长子,刘宏为其取名“刘羽”!
而吕良人与刘羽便是住在眼前的这“清凉殿”。
似乎是回想起了这些往事,刘宏显得有些犹豫,脚步向前轻轻的递了一步,下一刻…却又收了回来。
他想去看看,又不敢去。
如此来回几次,半晌,刘宏微微一声叹息,终究是朝着其中走了过去。
蹇硕连忙打开“清凉殿”的门…
哪怕这一方宫阙已经没了主人,但还是有宫女、宦官值守着…点点灯光,也让人能将周围看清楚。
“参见陛下。”
一干三十多岁的宫人,有宦官,有宫女纷纷跪倒。
“抬起头来。”刘宏轻吟…
这些宫人不敢违拗圣意,连忙抬头。
刘宏一个个的看过他们的面颊,已经没有印象了…他记得,当初党锢之祸…吕良人与皇长子刘羽便是死在了这清凉殿。
这是他刘宏的第一个女人,也是他刘宏的第一个儿子…那时的刘宏几乎震怒。
他下过命令,不许动这“清凉殿”的任何一处,他想要通过这些似曾相识的景,回忆起往昔…
只是…
近十年来,国事蜩螗,他鲜有来过这里。
这些宫人,多半便是曾经伺候吕良人与皇长子的那些宫人吧?
“都出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刘宏摆摆手。
很快,整个“清凉殿”内只剩下了刘宏与蹇硕。
“蹇校尉,你也退下吧。”刘宏再次说道。
“陛下,触景生情,还是让臣护送着吧。”蹇硕回道。
刘宏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夜深人静,光线幽暗…
正厅中摆放着“吕良人”与“皇长子羽”的灵牌,刘宏一把将“皇长子羽”的灵牌给摘下,交给了蹇硕。
蹇硕心领神会,赶忙收好。
刘宏的目光则是望向“吕良人”的灵牌。
脑海中,依旧能回忆起…她的样子。
“君侯,这孩子…是不是无法保全了?”
“君侯要做天子么?那这孩子…是不是有希望留下来了?”
“君侯,他在肚子里拍我了,他想他的爹爹呀。”
“君侯,你若是无事就晚上来陪陪他吧,尽管在肚子里,可…他…他听到你说话就会动,很活泼的。”
曾经在河间…他刘宏与吕良人生活的场景,不断的在脑中闪烁。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哭的泪眼婆娑。
“你…你为朕生了一个好儿子啊!你为大汉生了一个了不起的未来君王!”
“如今,羽儿都回来了,你却走了,若是以后…朕与羽儿相认时,他问朕他娘在哪?朕…朕该如何向他解释呢?”
“他要是怪朕,朕…朕…要…如何…如何对他讲!”
说到最后。
“滴嗒”的泪滴滑落而下…
这一刻,冷血的帝王变成温存的丈夫,温存的父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