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天子的话,蹇硕是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陛下…现在整个朝廷都在议论,这狩猎的结果会不会与大将军的人选相关…臣…”
不等蹇硕把话讲完,刘宏眼眸一愣。
“卿也想探朕的口风?”
“不敢…”蹇硕连忙拱手。
“呵呵!”刘宏却笑了,一边笑,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去盯着这些人,十日后的狩猎就热闹了!”
为何是十日!
汉庭北军集结兵马,太学生悉数抵达洛阳,差不多…十日足够了!
而大将军的人选,刘宏也想在那一天…尘埃落定!
…
…
杨赐罕见的请外臣朱儁到府上。
自打陛下那“点将台”,自打那“十日后狩猎”的消息传出,杨赐可坐不住了。
他先是派儿子杨彪去见了下朱儁,索性…将朱儁请到府上。
朱儁第一次拜见“三公”这个级别的官员,似乎颇为紧张…
杨赐却一副和蔼的模样,侃侃而谈…
“朱将军的事迹,老夫听过许多,朱将军少时父亲便离世,母亲则是以贩‘缯’为家业…辛苦把你拉扯张大!”
“缯”是丝织品的总称。
与“织席贩履”比起来,要高贵一些,却一样需抛头露面,含辛茹苦。
杨赐继续道:“朱将军年轻时便以孝养母亲而远近闻名,好义轻财,乡里人均颇为敬重,是有这么一桩事吧,你同县的好友周规曾在受征辟时借钱百万以整饰衣冠,后来周规没落,朱将军便以母亲的缯帛去为周规还债。你母亲因此十分愤恨并怪责你。你却以先贫后富的道理安慰她…也是此事引起了县令的注意,举荐给郡守尹端,开始在郡中任职!”
这…
朱儁抬起头,却不敢直视杨赐的目光。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位杨司徒竟对他这般了解。
杨赐没有停住话语的意思,“熹平二年,尹端征剿许昭失利,被州刺史举奏,应问斩刑。也是你悄悄到京师,花费数百金,买通主持章奏的官员,把这尹端的奏章加以改动,于是尹端才得以免除死罪,可你却从未向外人提过,也难怪,这种事儿若是被外人查出来,你朱将军也是要吃官司的!”
呃…
如果说方才朱儁只是惊讶,惊讶于自己的底子被杨赐探的清清楚楚,那么现在,他就是忌惮。
自己的把柄…也被他牢牢的握在手上啊!
似乎是看出了朱儁的惶恐,杨赐赶忙宽慰道:“放心,这件事老夫不是刚刚知道的,当初你入京都,花费百金买通官员时,老夫感动你的忠心,还暗中帮了你一把,就连你被下人郡守推举为孝廉、后任兰陵县令,也都是老夫向尚书台举荐的!”
呼…
朱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短短的百息之内,他的心境发生了三次截然不同的变化,从惊讶到忌惮,从忌惮又到感激!
而这正是杨赐的高明之处…
弘农杨氏能与汝南袁氏相提并论,成为这大汉首屈一指的大氏族,他们的底蕴与智慧超乎想象!
亮出对方的把柄,然后也把自己的把柄亮给对方,这能很快的让双方建立起一条统一的路线,让双方站在一条船上。
果然…
“啪嗒”一声,朱儁跪了,“下官就疑惑,为何前太守已经被罢官,可新晋太守却更加的器重下官,提携下官,原来…原来是杨公的扶持与举荐!”
“小事,小事儿!”杨赐摆摆手…
他的儿子杨彪则适时补充道:“你怕还不知道吧,就连交趾的梁龙率众万人,和南海太守孔芝一起反叛,攻破郡县时,也是父亲举荐的你为交州刺史前去平叛,你手下的那五千人,可不是什么北军的兵马,是弘农杨家养的部曲与护院!”
诚如杨彪所言…
朱儁这么一个没有背景,寒门出身的官吏,他怎么可能在赏识他的太守被罢官后,不降反升,青云直上,乃至于…平叛这么重要的任务,会委派他一个小小的县令?
这中间,弘农杨氏帮了多少忙,出了多少力,就未可知了。
当然…
弘农杨氏之所以会投资朱儁,正是看重他的忠义与本领!
弘农杨氏虽门生故里遍布天下,却是儒生为多,太缺乏一些能打硬仗的汉子了!
“咳咳…”杨赐轻咳一声。“老夫有个养女,年方二八,老夫一直视如己出,我听闻朱将军而立之年却曾婚配,老夫斗胆向自己的女儿提个亲,朱将军以为如何?”
这…
朱儁感觉,他要疯了,这已经不是运气来敲门,这是“大运”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脑门子上。
就算是养女,可能成为弘农杨氏的女婿,这…这是何等殊荣,这对他未来的官途,又有何等裨益!
“岳父在上,受小婿一拜,若有趋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儁当即拱手…
杨赐赶忙上前一把将他扶起,“贤婿啊贤婿,哈哈,岳父是捡了贤婿,而我大汉是捡了个大将军哪!”
俨然,究是一贯不争、不抢的杨赐,这一次对这大将军之位,也是志在必得!
…
…
洛阳,袁府。
袁绍的语气颇为坚定。“三弟,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们也要帮卢植拿下这大将军之位!”
袁术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既视感,“就不是我们自家人做大将军?何必为他人做这嫁衣呢?”
“你难道忘了,叔父临走时提及过的,卢植是自己人哪!”袁绍的目光决然。
袁术一脸的不屑,“袁本初,我告诉你,你爱帮谁就帮谁,可你管不住我,哼…别忘了,你只是袁家的一个庶子!”
“你…”袁绍伸出手,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
袁基连忙劝道:“两位贤弟,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叔父离开洛阳,父亲也尸骨未寒哪!当务之急,我们…我们要团结!”
“哼…”袁术尤自一声冷哼。
袁绍目光冷然,“大哥、三弟…这一次,不同于以往,我们袁家必须全力以赴,若是卢植当不了大将军,拿不到兵权,那局势可就彻底控制不住了!”
…
…
皇宫,一处殿宇。
难得,十常侍共计十二人均跪坐在此间,而主位上跪坐着的自然便是十常侍之首的张让。
“这一次,大将军之位关乎宦门之兴衰存亡,我等不仅要争,而且要赢!”
“可…”赵忠提出质疑,“段颎老了,上一次败给南匈奴更是伤了元气,卧病在床,我宦门还能拿得出谁呢?”
“哼…”张让冷哼一声,“还有一人,吴郡人,呵呵…抡起家世,他还是我族谱上的兄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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