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爹的。”

举家搬迁至紫阳镇的时候，江希宸已经记事，他爹娘虽有所保留，却并没有对他刻意隐瞒，其实事情不那么复杂，如今他已接近而立之年，是要他扛起来的时候了。

江道远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这是个看起来令人省心，又不省心的孩子，“湛家小丫头，今年多大了？”

江希宸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刻意压了，他伸手给江老爷斟茶，“比玥儿大两岁。”

“男儿婚龄逢双，女子十九不嫁。如今你已二十有八，你还想湛家丫头等你等到什么时候。”江老爷举了茶盏轻晃两圈，他目光不离茶水，算了算日子，“农历年前，你就大婚吧。所幸时日不算仓促，湛家不易，我们不能亏待了小丫头。”

湛家小女湛颜，年方十八，山海镖局的眼珠子。仅凭一幅画像，就站上了坊间排名，江湖美女榜探花之位。

江家第一次的赌石买卖，找的就是山海镖局，当时江老爷和湛总镖头可谓是一见如故。湛家有个和江希宸年龄相仿的儿子，两个孩子从小玩在一起，江希宸更是隔三差五地要去山海镖局里小住，两家人一来二去，交情满满。

后来湛家生了个女儿，这两家之间的娃娃亲事，信手拈来，水到渠成。江希宸看着湛颜一天天的长大，那个原本还是襁褓中粉嫩的女娃儿，转眼已是待年。

“爹。”江希宸略有深意，“我想再等等。”

父子俩对视了半柱香的时间，他们，都明白了。

子知父。他江希宸等得起，但湛颜的年纪等不起，一日日一年年，终究还没个定数，这让人家如何是好。爹不想他误了终身，更不想他来背负一些根本不属于他的陈年往事。

父知子。他们这辈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原本就是迫于无奈，小心翼翼地偷活了年岁。江道远知道恒平无非是担心万一将来东窗事发，牵连了湛家上下，那就罪孽深重了。

“其实等与不等又有何差别，莫非你终身不娶？”江老爷既然懂了儿子的心思，自然是要劝。

他们家，哪里是只有老二会钻牛角尖。

他们家，人人都是非南墙不撞，非牛角尖不钻。

江希宸抿了抿嘴，他不会终身不娶，“今年，他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所以，我想等一等。”

这消息，自然江老爷也是知道的，江家搭上身家命运已经二十余年，“恒平，你知道爹为何要开店营生，广结善缘吗？”

当时他爹做决定的时候，他还小，自然是不太清楚，长大后有过推敲，必然，不仅仅是为了生存而已。

“请爹明示。”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江道远站起来，拍了拍江希宸的肩膀，“江家立足江湖，坐贾行商，与何人往来，又有何动向，这世人都能评论上一二。爹把自己摊在台面上，就是想让他随便惦记。即便惦记，却也能心安。”

江老爷来到书房门口，将门打开，一阵夏风，吹散了这一室的暑气。

“别等了，听爹的，你和卿安先去山海镖局恭贺，待寿宴终了，我会让你娘安排拜会陆大当家，商量你们的婚事儿。”

江道远回头，又望着那张「元凤反曲」。

最终，还是看谁熬得过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