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只见秦业、秦钟,并冯一博,带着尤老娘也来了。
贾珍和秦家父子难免又哭一场。
随后将两人安顿了一下,才找上冯一博。
上前第一句话就是:“一博,木料先让我用,别家我去交代!”
“这是自然!”
冯一博闻言立刻表态,点头道:
“咱们自家兄弟,一定可着珍大哥先用去,其他的之后再说。”
“多谢一博兄弟!”
这边俩人正说着,另一边贾琏和冯紫英也没闲着。
虽然三天后才正式开丧。
但在都中的勋贵,大多都得了信。
先派了晚辈过来,瞧瞧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前几天缮国公家,贾琏和冯紫英就只谈了三五家。
如今正好借机再多谈几家。
整个丧礼现场,就变成了他们俩的生意场。
接人待物的又多是贾家艹字辈的,见了贾琏都要低眉顺眼。
听了什么也不敢多言。
等宝玉到的时候,只听满屋都在谈论木料、石料。
只把他聊得晕乎乎,好似来错了地方。
这时去请钦天监阴阳司的回来,说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
贾珍立刻着人商议具体事宜。
最后定下,在这四十九日。
要请一百零八众僧人,在大厅上拜“大悲忏”。
超度前亡后死鬼魂。
还要设一坛于天香楼,是九十九位全真道士。
打十九日解冤洗业醮。
会芳园中灵前,另外有五十众高僧,五十位高道。
分别对坛,按“七”作法事。
当日,大明宫掌宫内监戴权,备了祭礼遣人过来。
第二天又坐了大轿,打道鸣锣,亲来上祭。
他的到来,给宁国府撑足了面子。
贾珍自要亲自接待,让坐至逗蜂轩献茶。
寒暄几句,戴权便随口客气道:
“宁府这边,若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就只管说来。”
不成想,贾珍闻言却上了心。
“犬子一直不成器,只是个监生,不知老内相能否指点个前程。”
戴权先是皱眉,随后会意笑道:
“想是为丧礼上风光些?”
贾珍闻言连连点头道:“老内相所见不差。”
戴权稍沉吟了一下,就笑眯眯道:
“事倒凑巧,正有个美缺。”
“哦?请老内相指点!”贾珍闻言大喜。
他以为戴权说是美缺,那定然是好的。
“如今三百员龙禁尉缺了两员。”
龙禁尉是正五品的御前武官,专司防护内廷之责。
全称,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
贾珍闻言有些踌躇。
若是五品武官这个价倒是不是错。
但龙禁尉并没什么实权,只是好听罢了。
而且要起早贪黑,去宫中应卯值守。
说是美缺,那是对一般世家子。
对他们这样的人家,说是苦缺还差不多。
美缺实在有些牵强。
“昨儿襄阳侯的兄弟老三来求我,现拿了一千五百两银子送到我家里。”
这就是在报价了。
虽然龙禁尉贾珍并不满意。
但话已出口,他也不好立刻驳了戴权的面子。
“你知道,咱们都是老相好,不拘怎么样,看着他爷爷的分上,胡乱应了。”
戴权见他的样子就知道,贾珍不太满意。
好在他深谙饥饿营销之道,早第一句就开始铺垫。
“还剩了一个缺,谁知永兴节度使冯胖子,求我给他孩子捐。”
说到此处,贾珍心中一紧。
捐不捐是一回事。
能不能捐是另一回事。
一听捐不了,顿时有些急。
戴权等的就是这个反应,见状又笑道:
“好在我还没工夫应他,既是咱们的孩子要捐,那先写个履历来吧。”
这大起大落,把贾珍拿得死死的。
话已至此,他也没法再拒绝。
忙命人写了一张红纸履历来。
戴权看了,上写著:
江南应天府江宁县监生贾蓉,年二十岁。
曾祖,原任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
祖,丙辰科进士贾敬。
父,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
回手递与一个贴身的小厮收了,吩咐道:
“回去送与户部堂官老赵,说我拜上他起一张五品龙禁尉的票,再给个执照,就把这履历填上。”
顿了顿,稍微加重了音量,似在给贾珍话听。
“明日我来兑银子送过去。”
小厮连忙应了。
贾珍没什么表示。
两人又寒暄一阵,戴权就起身告辞。
贾珍又多次款留,最后送出府门。
临上轿,他才借机问道:
“银子还是我到部去兑,还是送入内相府中?”
戴权知道贾珍明白刚才自己所言,这才满意笑道:
“若到部里兑,你又吃亏了,不如平准一千两银子,送到我家就完了。”
送到部里,是捐纳。
好歹是朝廷认可的。
送到家里,就是私相授受。
纯纯的卖官鬻爵了。
贾珍自然明白,但刚刚的暗示……
应该算是明示了。
他无法拒绝。
这时也只能一脸感激道:“待服满,亲带小犬到府叩谢。”
戴权满意的点点头,上轿离去。
接着又听喝道之声,原来是忠靖侯史鼎的夫人,带著侄女史湘云来了。
尤氏、王夫人、邢夫人、凤姐等贾府女眷,一起把人迎入正房。
这时又见锦乡侯、川宁侯、寿山伯三家祭礼也摆在灵前。
少时,三人下轿,贾珍亲自接上大厅。
如此亲朋你来我去,也不能计数。
贾琏、冯紫英就在前面疯狂社交。
主家的贾珍都不管,别人自也不会多说什么。
而且他们也不用推销,几句话就能聊到上面。
于是,好好的一场葬礼。
有贾琏、冯紫英,借此大谈建材生意。
又有贾珍、戴权,私相授受卖官鬻爵。
这还不算。
另有人从贾敬处回来。
嫡孙媳妇没了,这位大老爷连面都不肯露一下。
说因怕沾染了红尘,耽搁飞升之事。
只凭贾珍自己料理。
外面之事自有贾珍做主,后宅尤氏亦处置得井井有条。
到场的老亲家女人们,无不对她刮目相看。
这四十九日,一条宁国府街上。
白漫漫,人来人往、
花簇簇,官去官来。
期间贾蓉换了吉服,到户部领了官凭回来。
灵前供用执事等物,俱按五品职例换了。
灵牌疏上皆写着:
“诰授贾门秦氏宜人之灵位”。
这边“秦氏”极尽哀荣,封了诰命自不必多说。
那边可卿得脱自由,早已在海上漂了多日。
“秦氏”还未下葬,可卿就已经安全抵达流求。
迎接她的,除了崭新的生活。
还有影响她崭新生活的……
一个崭新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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