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且懵懂的意识之中，少女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的脑中回忆渐渐复苏，但看着周围荒芜一片的大地，名为蓬莱寺九霄的少女愣住了。 我是谁？我在哪？ 嗯…当然不会是这样失忆的戏码。 只是九霄明明记得自己还在那个奇特的空间里，陪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朋友们看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影像呢。 为什么此刻会身处这样一个地方呢？ 生出这样疑惑，九霄目视着周围的环境。 荒芜、且寂寥。 依稀可以看到文明的气息，但更多的是时间的痕迹。 这里似乎是一处…废墟？ 但不知为何，却又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到底是在哪里见到过呢？”她单手抱臂，一只手摸着下巴，试图从记忆中寻找这份奇妙的熟悉感的来源。 同时，她也没有驻足不前，而是以一个缓慢的速度朝着前方走着。 ——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但到处走走总是没错的吧？ 少女遵从着这样的想法行动。 慢慢的，她的脚步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停止。 因为越是往前走，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变得愈发浓重。 “等等…这里难道是…！！” 记忆中距离如今并不遥远的片段随着这份熟悉的光景涌上心头，蓬莱寺九霄猛然瞪大了双眼。 ——千羽学园 一切的开始与结束之地。 对于这位中二病少女来说，这里也是一个熟悉的地方，毕竟她不久前还在这所学院中就读。 但引起她这般反应的记忆却并非来自于身处学院时，毕竟这位中二病少女在大多人眼里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而她也因此变成了一个“宿舍蹲选手”。 学院的记忆对于她来说并不深刻。 可如今这样的景象却并非如此。 因为…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喃喃自语的九霄突然迈开了腿，朝着前方跑去。 不知跑到了多久，她再度停下。 “…没有？！” 看着那熟悉的地方，却缺失了的熟悉身影，少女错愕的同时眼中也闪过了一缕失落之色。 “你在找人吗？” 耳边传来的一个问询的声音，这让有些失落的少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嗯。” 不过下一刻，她就反应了过来，猛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白与紫交织，那是一个倩丽的绝美身影，却让人生不出欣赏的心情，因为在那淡金色的奇特纹路烘托下，少女有着同样颜色的眼眸之中看不到情感，只有如神祇一般的淡漠。 ——无需多言，这正是曾经毁灭了世界的元凶。 「终焉律者」琪亚娜·卡斯兰娜！ 但她却并非一人，在其旁边，赫然还有着一道同样有着紫色，却更深邃，眼眸微红的少女。 雷光为她构成了羽翼，只是相较于终焉律者，却显得有些支离破碎、残破不堪。 「雷之律者」雷电芽衣！ 看到这两人的九霄瞳孔微缩，但随即便镇定了下来，沉声道： “琪亚娜，芽衣…这个样子，那这里果然是…” “逐火之蛾的世界！”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伤感，却又有着几分喜悦。 伤感于熟悉的人如今这般姿态，伤感于这个悲哀的世界。 但她却也喜悦着，能够亲身接触到这个世界，而不是只能无力看着那些悲伤的影像，什么都做不到。 只是这样的心情似乎也被琪亚娜洞穿了，她平静的开口： “你做不到。” 不包括任何的恶意，终焉律者只是在陈述这样一个事实。 “少来，九霄大人一定会保护好她们的！”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少女却有些没底气。 她愿意为了保护她们付出一切，但在终焉律者和雷之律者面前，即便倾尽所有，似乎也毫无意义。 好在，琪亚娜并没有动手的意思，摇了摇头 “不…并不是那样，而是一个更简单的原因。” “你在意的她们，并不存在。” 她轻声说着，但这样的话落在九霄耳边却是让瞳孔微缩，让其误以为她们已经先一步动手，杀死了那些逐火之蛾的人们 “…你、你们已经动手了！” “…” 看着这有些愤怒的少女，琪亚娜一时无言。 …这个孩子有些难沟通呢。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吧，毕竟自己杀害了友人、毁灭了曾经执着为之守护的东西，是个不折不扣的罪人。 会被从那么坏的角度去想很正常…或者说不那么想，才是奇怪的事情。 “并没有…关于详细的情况，你之后大概就会明白了。” 如此说着九霄听不懂话的琪亚娜在下一刻，语气变得冷淡了很多，她道： “那么，你也应该无需继续窥探了吧？” “啊？” 九霄一懵，还以为说的是自己。 但她寻思着自己也没窥视什么啊 但下一刻，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便从身旁响起： “还真是敏锐啊，不愧是终焉律者呢。” 这突然的声音直接让九霄吓了一跳。 她扭头看去，入眼的是一个有着有着黑紫色长发的少女，但值得惊讶的并不只有这份突然的出现，而是那个外表。 看起来简直… “哇！和我好像！” 从惊讶中恢复的九霄直接后退了几步，看着这个跟自己长得贼像的女孩有些慌乱，“你、你，你是谁？！” “啧，真是不堪呢。” 深红的危险眼眸扫过了少女的身躯，酷似九霄的女孩咂舌，嘴角带着一抹不屑。 她显然没有回答九霄问题的意思，而是更多的将视线放在了终焉律者的身上。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面对终焉律者的反问，女孩轻哼一声，不置可否的道： “…哼，也是，毕竟这里也算是你的地盘。” “呃…你俩认识？”旁边的九霄看这两人居然能聊起来，顿时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结果当然是否定的。 琪亚娜当然不会认识那个酷似九霄的女孩是谁。 但作为终焉律者，她能够察觉到对方那已经达到死斑级的层次。 还有一点，则是…对方和名为蓬莱寺九霄的少女之间那份隐晦的紧密联系。 …是来自这女孩本身的圣痕吗？ 琪亚娜那淡金色的眼眸不着痕迹的扫过了九霄的身上，生出些许猜测。 不过下一刻，她便放弃了思考。 这种东西对于她来说…毫无意义。 虽然很惊讶于为什么会存在这样一个堪比自己量级的存在，但想来也和崩坏脱不了干系。 新的世代会存在这样一个家伙，令人堪忧。 但这也不是该由成为一段追忆的她来思考的问题，而是该交由那时那刻的琪亚娜·卡斯兰娜思考的事情。 她给出了逐客令：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请离开这里吧。” 虽然意外的被唤醒了，但琪亚娜还是想继续在这一切开始与结束的地方，继续与芽衣沉眠。 只是酷似九霄的女孩似乎并没有这么离去的意思，而是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容 “哼哼，别那么没耐心嘛，外面那个奇奇怪怪的地方可是正上演着一场好戏啊，不看看多可惜？” 说话间，她也不等琪亚娜说些什么，便打了个响指。 而后，在四人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小窗口。 其中正是答题空间的景象。 黑希儿曾经拉着某泳装泡面小姐在意识之中看外面的人看影像。 而她此刻的做法差不多，只不过不是在意识之中，而是在圣痕空间之中看到外面发生的事情。 琪亚娜做不到那样的事情，因为她只是一份圣痕意识，甚至她并不在其真正的主人身上，但那个酷似九霄的女孩可以，因为她本就是蓬莱寺九霄的反面表现。 在属于九霄的聚爆燃魂也被唤醒的那一刻，她能做的事情比起以前多了不少。 “呐呐，很有意思吧？”将外面的影像放在琪亚娜眼中的女孩充满恶意的笑着。 同伴即将自相残杀的戏码，虽然在她看来也很一般啦，但落在这位终焉律者的眼中应该相当的“精彩”吧？ ——看着画面中，那手握着雷光，即将对曾经的同伴们痛下杀手的芽衣，这样一段有些残忍的画面被这么放在琪亚娜的眼前，倒映在那淡金色的眼眸中。 她在试图增添这位终焉律者的痛苦。 这并非有什么目的，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就是女孩的一时兴起吧。 “你…！” 看出这份目的的律者芽衣忍不住了，眼中黯淡的红色浮现一抹怒气和杀意，她的身上闪现阵阵电火花 不过，下一刻便被琪亚娜抬起的手给拦住了。 她向着自己的爱恋之人轻轻的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因为…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是，画面之中却是出现了意外。 律者芽衣虽然想要出手杀掉九霄，可在一声闷哼中，她身上的雷电开始逐渐消逝。 而再度制造这份意外的，赫然就是那个要被杀掉的蓬莱寺九霄 “我要…” “保护大家…” 杀掉…律者… 无意识的呢喃让被崩坏能侵蚀的少女变得僵硬。 芽衣抬头看向了空中那闪烁的十字，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律者的力量无法驱使了…崩坏能已经开始朝着死斑汇聚了么？” 不能…让大家…受伤… “看来我还是太心急了么…她还是没能找回自己，反而让崩坏加剧了侵蚀。” 终焉律者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画面之中，对此芽衣并不感到意外，而是冷冷的吐出了一句： “琪亚娜…果然是你企图唤醒她的记忆么。” “只有缔造这个梦境的人才能改变她，看来我的想法也是天真了一些。” 终焉律者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道： “芽衣，对于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么？” “无所谓了…反正不管过程如何，结局都不会改变。” 芽衣放下了手。 “好吧，那就让我们一起结束它吧。” 面对琪亚娜发出的邀请，芽衣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嗯。” 曾经的她选择了和琪亚娜一起毁灭，而现在，依旧如此… 画面中的琪亚娜望着那已经没有太多反应的少女，叹道： “沉睡的崩坏再次苏醒了…这个世界也迎来了它最后的归宿。” “看来你也无法找到我想要的那个答案，请你不要怪我。” “不过还是谢谢你能够让我看到这个世界最后的残像，即使这还是一出无法挽回的悲剧，但至少让我见到了那些曾经珍惜过的人们…” 她有些歉意，却又有些感谢，背负着这样矛盾的情绪，琪亚娜为这段依旧以失败告终所追寻的奇迹、希望告别 “再见了。” 这样的一幕让身处圣痕空间的琪亚娜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发出一声悲叹 “依旧是这样的结局啊。” 失败早已成为习以为常的事情。 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却还是天真的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得到救赎、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这样的自己，也还是那样的天真呢。 这份情绪变化落在酷似九霄的女孩眼中，让她的嘴角露出愉悦的弧度。 以灾厄为食粮、以痛苦为源泉，她正是这样的存在。 而来自终焉律者的悲伤，真是太棒了呢。 只是，意外似乎总是出乎意料的多，尤其是在这场悲剧之中。 轰！！ 伴随着轰鸣声，残破的犹大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 在琪亚娜的意外之中，那矮小的身影拄着犹大站了起来，挡在九霄的身前 我是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琪亚娜！！” “这些孩子会生存下去，就算没有希望！她们也不能在这里死去！” 这一刻的德丽莎眼神无比坚毅决绝，大声的怒吼着，明明她的身躯并不高大，却在这一刻随着暴雨结束后的落日余晖下显得无比伟岸。 明明那赖以仰仗的犹大的誓约已然残破不堪，却带给人异样的安全感。 “德丽莎…” 看着那脸颊染血的昔日故人，琪亚娜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这位昔日的亲人想说的话却是太多了，她大声的喊道： “你们也一样啊！和芽衣一起活下去！就算是律者又如何！就算是世界末日又如何！只要能在一起不就是最好的归宿么！” “…” “这样结束真的好么！连对方都心意都没有了解！生活在痛苦与悔恨中！既然还活着就好好珍惜现在的彼此啊！” “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东西…就连你们也…”琪亚娜有些低沉的声音中夹杂着痛苦与悲伤，只是她还没说完，德丽莎便怒吼出声： “我不明白！就算虚假也好！就算是梦也罢！但至少这一刻我们能真切的感触到彼此的存在！” “如果死掉的话就再也见不到了啊！” “姬子…希儿…布洛妮娅…还有你们…琪亚娜…芽衣…” 那染血的少女一一细数着同伴，有些哽咽的低声道： “我只想在这个世界看着你们好好的…都好好的在彼此身边…” “不管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 “不管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只要留在彼此的身边就行了…”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抹无力、寄宿着所谓的奢望。 这一刻的德丽莎，几乎让所有人动容。 而琪亚娜也突然露出了笑容 “呵呵呵…芽衣，这也是我一直想对你说的。” “！？” 芽衣有些愕然的看着对方，“琪亚娜…你…” 而琪亚娜只是轻声道： “我知道你一直被过去的自己所束缚…但我只想在这个时刻陪在你们身边就行。” “忘记律者的身份…忘记自己的罪恶…只有我们两个人安静的沉睡，直到世界的最后一秒。” “芽衣，希望你能答应我这最后的任性。” 冰冷常伴于终焉律者的脸上，但此刻的终焉律者却带着一份异样的温柔。 或者说，这一刻的她并非是以律者的身份，而是以那个曾经开朗乐观，立志要守护人民的少女琪亚娜·卡斯兰娜的身份向着自己的恋人发出了一个极为任性的请求 这也将是近五万年时光中的…最后一次。 “琪亚娜…我…我…” 面对这样的请求，深爱着琪亚娜，为之付出了一切的芽衣自然是瞬间动摇了，她有些愤怒的道： “可是…我所做的一切…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为了琪亚娜，她不惜亲手杀害曾经的恩师、亲密的友人，而为了琪亚娜，她又不惜对曾经救下的同伴下杀手 但这一刻，琪亚娜却请求她放手…这不就意味着她先前所做的那一切都是无意义的付出么？ 直面愤怒的芽衣，琪亚娜苦笑出声： “德丽莎说的对，就算一切都是虚假的，只要这份心意是真实存在的就够了…只是我们都明白的太晚了。” “芽衣，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 “琪亚娜…” “琪亚娜！！” 芽衣给出了吗她的回答。 而在露出欣慰的笑容之后，琪亚娜看向了曾经的亲人、同伴 “崩坏已经在呼唤我了，看来也只能再次告别了。” “谢谢你们…让我能够在变回律者前重新想起过去的自己。” “再见了，德丽莎、布洛妮娅…还有九霄。” 她那淡金色的眼眸一一扫过那些曾经无比珍惜的人们，留下一缕温情的眷恋。 而后，终焉律者转身而去，对着自己的伴侣伸出了手 “走吧，芽衣，让我们一起回去吧，回到那个谁也无法打扰的地方…” “嗯。” ——她们最终选择放过眷恋过的人们，并立起了将自身隔绝于世界的尽头终焉之塔。 那将是这个世界剩余生命的倒计时，亦是她们为这个世界所立下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