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曾在某个爱吹口琴的少年身上,见识过此等气魄。 那是属于「旭光」的光辉。 但,旭光之所以是旭光,便因是其的昙花一现。 每行一步,符华的身躯便迟滞一拍。 每挥一剑,符华的伤势便严重一分。 迦楼罗的恢复能力,对此刻画面中那位少女不过是杯水车薪。 但她没有停下。 一如那逐火的飞蛾。 这一刻,影像前的阿波尼亚垂目落泪,双手拱礼,温柔的嗓音中怀着悲恋之意,“何其相像…一如五万年前的我们。” 一如,那场…终焉之战。 而今,终焉律者尚未降临,「华」…不,如今应当是符华,不同于旧时那样,只会遵寻着她人的指引麻木的前进,而是确确实实的为了自己所相信的事物,献上全部。 或许是凯文也为这重现的一幕所触动吧,这个染指终焉之力的男人,此刻又于心何忍去挫败这位昔日战友的努力呢? 于是,他道: “我不会让这一战成为「你」的止境。” “——” 带着一丝不忍,他击落了这只飞蛾。 “…符华。” 男人试着喊出了那被其所认可故友的新名字,不,并非仅仅因为对方是自己故人,更准确的应当是,他真正认可了「符华」这位挑战者的信念与意志。 可惜,没有人回应他。 那位跨越五万年的少女安静的斜依着一处断壁,手中仍握着剑,睡颜很是安详。 望着这一幕的凯文,也不在意自己的话语无法传达到对方的耳边,郑重的开口道: “我向你承诺,你将身处一个没有「崩坏」的世界。” “而你所相信的人们,也会得到最好的结局。” “到时…就由你亲手,为我们逝去的时代,立下一块合适的墓碑吧。” 向他人承诺,已然是这个男人生命中最习以为常的事情。 但听的话,熟悉凯文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有察觉到,这或许就是这个男人,最后一次给出承诺吧? 他将为过往立碑的使命托付给了昔日的战友,如今在这个时代名为「符华」的少女。 ——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去做这件事了。 而在男人话语之后,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自远方传来,打断了他的沉吟。 那是在「圣痕计划」中,本不必出现于此的人。 “我以为,「你」并不乐于介入此事。” 对于不知身份的来着,凯文的语气显得冷淡且意外——除了少数存在他对谁皆是如此。 “…” “谁知道呢?” “毕竟,又有谁会不喜欢「勇敢的少女」呢?” 温柔的声音,并不令人陌生,那正是前面才出现过的羽兔。 影像前,德丽莎有些奇怪,“你确定这是世界蛇的干部么?” “有什么问题吗?” 姬子抵着下巴,“大概是因为她的态度吧,毕竟无论是你、灰蛇,胡狼乃至是那位逝去的夜枭,对于凯文这位世界蛇的尊主态度都比较尊敬。” “而这位羽兔小姐却是个例外,与其说是下属,听起来倒更像是…同事?” 她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不确定,也为此心生困惑。 尽管从凯文为人看来他并非是那种在意尊卑的类型,但世界蛇那样一个组织的体制就决定了凯文作为尊主的超然地位。 直呼凯文啊,什么的。 或许凯文不在意这些,但你信不信人家下属,就例如那个有点狂信徒倾向的灰蛇、胡狼,绝对不介意教教你什么叫做尊重。 丽塔附和,“倒是和雷电芽衣小姐挺像的。” 同样是世界蛇干部,雷电芽衣也属于是那种非常叼,管你上司不上司,主打的就是一个狂的类型。 梅淡定的解释道: “这很正常,因为那位「羽兔」小姐本身的情况极为特殊,和灰蛇、胡狼渡鸦这些世界蛇本身的干部态度有着差距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会作为羽兔,本来就只是一场「交易」。” 交易的内容她并没有细说,也因为在梅博士看来那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值得提出来浪费时间。 琪亚娜恍然,“哦,和芽衣差不多。” 芽衣是凯文主动请过去的,所以直接当起了大爷。 而羽兔次一点,又因为性格很接近塞西莉亚是个软妹,所以尽管情况和芽衣相近却也没那么烈。 老杨严肃的道: “比起这些东西,我个人倒是觉得那份关于终焉的真相要更为值得关注。” 终焉即是时间,世界的轮回,难道这种涉及到通关的内容,不比羽兔对凯文的态度要更为值得深究吗? 芽衣耸了耸肩,“确实如此,不过…总感觉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实说这本来应该是一个比较震撼的消息的。 可因为接触过另一个世界的原因,谈到「轮回」,她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那位道德指数堪忧的梅博士所整出来的「圣痕终端」。 就作用上来看,凯文所提到的终焉,和「圣痕终端」的效果好像极其相似。 这让芽衣不禁有些怀疑所谓的终焉会不会就是她们这个世界可能存在的「最初纪元」中的初代梅良心整出来的花活,为的就是完成例如「圣痕终端」的使命,通过不断的试错找到战胜崩坏的机会之类的。 但仔细想想这种猜想还是站不住脚。 毕竟终焉律者简直就是个大爹,你要说为了战胜崩坏就制造这么一个怪物的话,那简直坑到姥姥家了,不带这么蠢的! 希儿:“唔…按照凯文先生的说法,世代是轮回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八重樱姐姐就是樱姐姐在上一代死去后,在这一个世代的新生。” “如果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其他英桀也有类型的情况?” 维尔薇:“理论上有这种可能,除去作为先行者的凯文、华以及苏之外,剩下的英桀中除了少数特殊存在,都有像樱那样的可能。” “不过因为我们后手的原因,你们的世代和我们的世代产生了不小的分歧,就像逐火之蛾并没有诞生,取而代之的是天命和逆熵一样。” “这种变化导致按照发展应该是在现代的樱直接变成了五百年前的八重樱,其他的英桀也有无法出现、亦或者是出现过的过早,已经去世的可能性。”例如帕朵这种,她就有可能和樱一样出现在过早的时代,然后没有产生和樱一样的机遇,死在了过去。 也可能她已然降生,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艰难求生。 亦或者她根本还没有降生,还待在娘胎里。 除了出现可能性极其渺茫的爱莉希雅以及身世特殊的千劫大概不会计入这种轮回中外,正常死去的英桀在这个被干涉的时世代都有可能出现相同的情况。 雷电龙马:“如果我们这个世代也失败的话,那也会轮回么?” “当然,终焉的轮回除了逃脱轮回的人,谁也无法置身事外。” 梅博士淡淡的道: “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命运已经被打乱了,即便再度轮回,世界的变化也不会在那么的相同了。” 如果这个世代也失败的话,那么下一个世代仍然会进入混沌未知的发展状态。 死去的逐火英桀和琪亚娜她们出现在同一个时代,逐火之蛾也加入天命、逆熵抗击崩坏阵营也不是没可能。 但如果失败的话。 前文明所做的一切,也基本上是付之东流了。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最坏的情况,「圣痕计划」即使是在如今已然有了疑似可行的新方案也仍没有取消,而是由梅比乌斯继续更改修缮。 ——梅,你该死啊! 「来自怨念满满的梅比乌斯。」 回到影像之中,镜头来到了琪亚娜和幽兰黛尔她们那边,在因为现状的困顿下,最终双方准备兵分两路,一路返回地球——据李大枕头表示她们准备直接跑回去。 另一路继续前进。 异议无他,于是乎琪亚娜她们继续前进了。 而在突破了凯文实现留下的一些绊子,也可以称之为考验后,琪亚娜她们在某个宽阔的地带,遇到了先前还和凯文对话的米丝忒琳。 她高坐在台子上,被特殊的服装遮盖却也能够看出其中丰满的大腿叠放在一起,似笑非笑的迎接着琪亚娜她们的到来,显然已经是恭候多时了。 不等琪亚娜她们的疑惑,被芽衣窥破「羽兔」身份的米丝忒琳因为本来也没准备隐瞒,所以便做了个自我介绍。 其中关于自己米丝忒琳·沙尼亚特的人类名字以及「理型」乃至是沙尼亚特圣痕结晶的种种皆全盘托出。 而后,她并没有和琪亚娜她们打起来,而是向对方讲述起了有关于圣痕计划、理型等种种信息的知识。 这看的影像前的不少人咂舌。 怎么回事小老弟,怎么你个圣痕计划执行者还搁这跟准备破坏圣痕计划的掰扯,甚至直接为对方答疑解惑起来了? 尽管知道凯文、羽兔可能也不是很喜欢圣痕计划,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举动,但这种敌在本能寺的情况也多少沾点抽象。 倘若「圣痕计划」有意识的话,恐怕得直接气闷了。 或许是因为羽兔那份和岳母高度相似的亲和力太过给力吧,琪亚娜她们愣是没有怀疑这位是不是包藏祸心准备给她们引进什么陷阱栽个大跟头,傻乎乎的就跟着米丝忒琳来到了名为终焉陨坑的地带。 “欢迎来到「终焉陨坑」——” 在遍布冰晶般的区域,米丝忒琳犹如东道主一般,试着向琪亚娜她们介绍这里的历史,就像一位称职的导游一般。 “唔…如果我一开始就等在这里,是不是就可以用这样的台词来欢迎你们了呢。” “这里曾是往昔的一代代文明,为自己的文明而殊死搏斗的舞台…” “人类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轮回,无数截然不同的意志创造出大同小异的命运,最终纷纷定格于此。” 酷似岳母的米丝忒琳望着三人,露出一幅与阿波尼亚如出一辙的悲怜之情,当然更合适一点的说法应当是岳母,毕竟她俩才是一个板子的。 “琪亚娜·卡斯兰娜。布洛妮娅·扎伊切克。雷剢电芽衣。身为律者的你们可以不入轮回——这是多么幸运而又悲伤的事啊。” “「轮回」?” 没有参与到符华那场战斗的芽衣对于米丝忒琳话语中这个饱含深意的词语产生了疑惑,经历了乐土之行的电电龙小姐在这方面相当敏感。 米丝忒琳落落大方,坦然道: “嗯,世界的循环往复、毁灭与新生。你们不也是搜集到了一些信息吗?” “如果不是五万年前,某个人剪断了命运的丝线——这种所谓的轮回还会不断地在地球上演。” 她话音一转,带着些许无奈; “但即便「丝线」已断…只要人类不能与崩坏彻底共生,虚数的能量就还是会源源不断的注入「终焉之茧」,催化出新的终焉之律者。” 尽管经历了诸多,但思想还是很简单的琪亚娜并没有理解太多这其中的意义,只是这并不妨碍她察觉到其中的重点所在。 既然终焉之茧会产生终焉律者,那么她们不妨直接把那个什么破茧给拆了,让终焉律者直接胎死腹中,这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那这么说来,如果我们摧毁那个什么「终焉之茧」——” 眼前一亮的琪亚娜生出了搞破坏的小点子,但得来的结果自然是米丝忒琳带着些许无奈的直言。 “世界蛇也很想这么做。但那是不可能的,琪亚娜。毕竟…” “想要见到「终焉之茧」,多半,你本身就得拥有终焉之力。” 要是这么简单就可以毁掉终焉之茧从而阻止终焉律者的诞生,那根本就轮不到这个世代的人们捡这么个便宜。 核心因素还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接触不到那东西。 况且就算能够接触到,怎样毁掉终焉之茧也是一个问题。 万一你傻乎乎的上去砍一刀,结果直接把终焉律者砍出来了呢? 哪怕是个早产儿,也足够虐昏整个文明了。 羽兔意味深长的盯着琪亚娜,开口道: “特别地,对于你而言,琪亚娜…” “那意味着,你自己要成为「终焉律者」。” “不过…那怎么可能呢?” 话音落下之际,她转身,话语响起在三人的耳边: “讨论「终焉」,这就像是在讨论死亡。” “没有人能够从死后的世界回来,我们无法讨论死亡本身的体验究竟是什么。” “而如果使用这个比喻——那么世界蛇所做的事就是「重新定义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