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陆林氏的卧房,陆林氏站在门口,对一众下人说:“你们去给大姑娘备汤。小满回院里,将姑娘贴身的衣物取来。”是把下人支了个干净,然后将门关上,反锁了起来。
陆雯站着,问道:“夫人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的?”
陆林氏说:“你父亲告诉我了,你答应嫁给穆王殿下了。此番,雯妃娘娘召你入宫,自然是要在陛下正式下旨之前与你详谈。你可想好了,要如何跟娘娘交谈?”
“雯儿连雯妃娘娘要问我说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想好如何跟娘娘交谈呢?”陆雯反问道。
陆林氏坐下,又盘起了手上的佛珠,说:“昨晚的事情,要如何说呢?你是穆王殿下差人送回来的。珍馐坊又不是内院,杂役小厮和当时在坊内的食客,保不准谁看见了。你那样回来……总要给娘娘一个妥善的说辞。不然,嫁过去都低了身份。”
陆林氏不知道昨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诚如陆林氏所言,即便是陆雯当时昏厥的状态从外头回来就不是一件体面的事情。
“我是给你想了说辞,你就说,与敏婕、朱家四姑娘小聚。是犯了头疾,回来的时候,恰巧碰上了穆王。虽然这话,经不起细致地盘问。但是,总归你是要她儿媳妇的。她也不会跟你为难。”陆林氏顿了顿,说:“雯妃娘娘是个心疼儿子的母亲。之前也没有为难过敏慈,想必也不会为难你的。”
陆雯点点头,应承道:“知道了。”心里想得却是,哪有如此简单……也不知道,今日雯妃娘娘有没有劝下穆王……
陆雯真怕这一进宫,出来搞不好全家获罪……挑拨两个皇子之间的关系。呵!当今圣上除了讨厌魇摄之术,第二讨厌的就是兄弟阋墙。
陆雯可以说是无一不触及圣上的逆鳞。
而雯妃娘娘三年前就不喜欢陆雯,如今也只怕不会有什么变化。
这些陆雯都藏在心里没有跟陆林氏说。
陆林氏好歹也是一家的主母,陆雯对她有所保留,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陆林氏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刚回来的时候,敏慈才走了不过数月。你与敏慈年纪相仿,又长得相似。我有些迁怒与你。在你病中也做过不理智的事情。你我斗了这大半年,我除了一个主母的身份,什么体面都没有了。往后,这陆府终究是陆远期的,你也希望他不是吗?这一点,你与我是一样的,不是吗?”陆林氏说得还算恳切。
这话倒让陆雯抬头看了陆林氏一眼。
陆林氏继续说下去:“大姑娘,你我有母女的名分,却没有母女的情分。我也不指望,你能与我毫无芥蒂。毕竟,我永远不可能这样待你。只是,大姑娘你记着,有着远期在,我会为难你,但是永远不会害你。我要是害你,冬月的那场高烧,你就活不下来。”
陆林氏此话倒也不假。虽然陆雯使了一些偏方,可是,只要陆林氏打定主意要陆雯死。也并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情。
毕竟,凤城和京城相隔迢迢。陆雯回府当天就病下,谁又能保证不是路上染上了疫病暴毙的呢……
陆雯微微扬起下巴,说:“夫人,不是还要我叩谢您的慈悲吧……”
陆林氏摇摇头,说:“当然不是。我只是希望大姑娘明白,你是聪颖,我斗不过你。可是,女儿家终归是要有娘家依靠的。不管你信不信,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也会承担做母亲的责任。”陆林氏用帕子沾掉眼角的泪光,说:“不说这些了。还是准备进宫吧!你去沐浴,我给你挑件衣服,搭配上首饰。”
陆雯都觉得自己可笑。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有些可怜陆林氏。
如果能选,陆林氏大概也不愿意做陆良珏的续弦。自然是想跟原配夫君白头偕老。可是,天不遂人愿。阴阳相隔,连自己的女儿,她都没有保住。
自陆敏慈逝世之后,陆良珏对于陆林氏,甚至连些慰藉温存都没有。
陆林氏不怨恨是不可能的。
饶是陆雯自处,也不见得会善良。
但是,陆林氏终究还是顾及了。顾及了陆良珏,顾及了陆远期,还有,顾及了陆敏婕的婚约。她得跟陆雯低头。
如今,陆林氏就是在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