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戴斯出来,那箱钱换成了一张六十八万的收条。我说那辆老爷车丁总你也拿去凑个整数得了。他听完公里数和年份,死活不要。我说那剩下的一百一十万就要等三个月之后咯。丁亦元沉吟片刻同意了,然后拎着箱子带着手下急匆匆的走了。
曾子绮说,你那车抵十五万,脑子进过水才会要。
“希望总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我笑着搂住了子绮的肩膀。
“你猜昨晚上我哥们最后说了句什么?”
曾子绮好奇的问,什么?
“让我悠着点。”凑到她耳边,我轻声说。
子绮脸咻的就红了,抓着我的胳膊使劲拧。
我说,别拧了。青一块紫一块的待会还怎么去机场接人。
她一愣,接谁?
我妈!
二十四年前,一夜之间,我成了那条破旧巷子里的娇子。
在那片平房里,恐怕只出过我这么一个考上新北理工学院的高材生。更何况是我这个被奶奶一手带大的小子。
录取通知抓在手里,感觉别人看我都不一样了。而在我眼里,破旧低矮的平房似乎也高大鲜亮了许多。
奶奶带着老花镜,把那张决定我命运的纸片颠来倒去看了三四遍后,带着哭腔说:“世运啊,你儿子考上大学了!“。
这一哭,就让我想起了已经去另一个世界的我爸和在地球另一边的我妈。记忆中我爸不是醉熏熏的,就是在去往醉醺醺的路上。红光满面的他手里总拎着个酒瓶。直到我七岁那年,下班回家的路上他被一辆卡车永远带走。给我和奶奶留下一半赔偿款,我妈拿着另一半去了加拿大。这么多年她回来的次数一只手也能数完。除了她们,奶奶说我其实还有个叔叔,只是我一出生,就再没人见过他。
而这一次,听说我离婚又破产,老太太死活要回来,说是要给我爱的鼓励。
曾子绮问,伯母很有钱吗?
我说在加拿大领过失业救济的能多有钱?每次我妈回来,我都会给钱。这次好,彻底没钱了。
我说,“她现在的老公是洋人,这么多年做派已经完全西化,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
她哦了一声,眼神中多了一份期待。
在国际到达厅等了大约1个小时,我跟曾子绮说,我妈出来了。她赶忙问我是哪个?我说你看颜色最丰富的。
我妈其实快70了,但看上去也就50多,在国人标准来看算是胖的,带着豹纹的大珠项链,米奇的手链,时尚的牛仔背带裙,头发染成棕黄色的大卷,背着一个rock风格的双肩黑色皮包,红色漆皮手表,推了一只硕大的亮黄色行李箱——总之从任何一个方面来看,她的穿着都cos20岁出头的小女孩。
发现我,立刻飞奔过来给了一个热吻加拥抱。伸出胖乎乎的手跟曾子绮握了一下说,hello,我叫nancy。
把行李搬上车的时候,曾子绮悄悄的朝我竖大拇指!
去酒店的路上,我的事我妈一句没提,只是跟曾子绮聊她在加拿大的趣闻。
直到把她送进酒店客房。
“明天我想请他们家吃个饭。”我妈的眼神不容置疑。
我说,“我试试,人家可不一定来。”
老太太比了个ok的手势就说她要休息了。
吃着我妈带来的那满满一袋五颜六色的巧克力,曾子绮说,伯母太酷了。
我叹了口气,想着那个电话该怎么打。
第二天,曾子绮说要给客户送货一大早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