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后悔，但别留遗憾。

我跟朱经理通了电话，他同意货到垫付船运和仓储费。又联系了县城码头的蒋主任，让他帮忙安排装船发货。一切就绪，我也终于松了口气。

郑海跟我说，店里生意有所下滑。我问他问题出在哪？他说不知道，就是营业额不如以前多了。

我问最近调整口味了吗？他说没，还是老配方。我说开业有一段时间，你该上新品了。大部分人都是追求新鲜感的，你不与时俱进，就会被淘汰，可以加两三个新口味试试，他笑着说好。我又问他看过店里的监控没，他说没空看。我让他抽空看看，他疑惑的看着我点了点头。

脚没问题了，我要去见一个人。

地铁坐到终点站，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搭个摩的，我终于站到了星沙监狱的大门外。

孙力这个曾经在星沙建筑业风光无限的男人，如今头发花白，行动迟缓。看到我他脸上露出了惊异的表情，但很快就归于沉寂。

“孙院长，好久不见。”看着穿着囚服形容枯槁的他我有些难过。

“不见也罢。”隔着铁栅栏他沉默了许久才吐出这几个字。

知道他对我心存芥蒂，为了真相，也只能继续问到，“孙院长，其实我心里一直有几个疑问，能请教您吗？”

“我不是院长，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他看了我一眼，冷冷的说道。

“你一点都不关心是谁陷害你的吗？”

他猛然抬起头，眼神闪烁，瞪大眼睛看着我。“不是你们几个把我送进来的吗？”

“我行贿，你受贿。这是我们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我说的是设计院的数据出错。”

我死死盯住他的眼睛。

“你是怎么知道数据有问题的？”他枯瘦的面容似乎突然间聚集了力量，身体向前倾，鼻尖几乎要触碰到铁栅栏。

“是不是数据被人动过手脚，才会把所有的调查方向都指向研究院？”今天一定能了解一些我所不知道的内情，我追问道。

“宋明远，你很聪明，但是嫩了点。”他靠回到椅子上，叹了口气。

“有人告诉我，有一个当天死亡的工人是从被掩埋的挖掘机中找到的。”我抛出了杀手锏，这世上只有两个人知道这件事的蹊跷之处。如果孙力能想到什么，就说明我的思路是对的。

孙力垂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或许真的是设计院的数据出现了差错？或许那个刘长顺只是为了避险才钻进了挖机？或许方鹏只是被关的太久，压力太大那天才会胡言乱语？

难道这都是因为我太想找回失去的一切而产生的错觉？

“如果真是那样……太可怕了。”孙力抬起头，脸色灰白，嘴唇颤动着。

“宋明远，给你个忠告，离真相远点。”

我还想说点什么，孙力却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孙院长，等等！”我把买的一点水果和一条华子拿到了栅栏边。

孙力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那袋东西，露出了笑容，然后拉开门准备出去。

出门的时候，他说，“设计院的数据从来都不会错的。”

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地铁上空调开的很足，坐久了有点冷。周围熙熙攘攘的人不断变换着，我努力想看清他们中的一个，发现只是徒劳。你能记住的只是某个特点，某个片段，很快会有新的东西涌进来填充和刷新你的记忆。直到它混乱，崩溃。

电话铃声把我从混乱中唤醒，是一个很有磁性的女声。

“是……宋明远吗？”

“我是。你哪位？”

“你在哪？”

“……”

“我想见你。”

“你是……？”

“潘美凤。”

“……”

“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