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柔勉为其难地坐了过去,撑着下巴沉思起来。
看来似这般小打小闹完全不足以激起他半点波澜,他这个人好像没什么弱点,她屡次三番地轻视挑衅,也不见他想扇她两巴掌解气?不知道林家人在他心中是否有份量,要是她动了林家的人,他会不会想把她千刀万剐?
当初系统给出任务时,循柔不理解为什么要绕远路,明明有更快更简单的办法来达到目的,现在她隐约懂了,是因为稳妥。
她在完成任务时,不能杀死男主,否则会让世界崩塌,她作死可以,但也不能在完成任务前就把自己给作死,再说林思惟与她无冤无仇,她又良心未泯,难免束手束脚。
按照系统的路线而行,循柔自觉拉不下面子,她也毫无经验可言,虽然她不知道怎么让人喜欢,但要让人讨厌还不容易么。滴水石穿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即便他忍得了一时也忍不了一世,循柔以己度人,她琢磨着,可能用不了一两年他就想提剑杀妻,以后一想起有她这么个人就会恨得牙痒。
做了一辈子大家闺秀,如今有机会让她任意妄为,还是挺有意思的。上辈子她体弱多病,就是想任意也任意不起来,多吹一会儿凉风,都得病个三五日。
循柔垂着纤长浓密的眼睫,安安静静地像一幅画。
“床铺好了,过去坐吧。”
她安静坐着的时候,林思惟觉得好似一张美人图,当她抬眼看过来时,整个画面就活了过来,和风细雨,粼粼碧水。
她生了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眼里的神采令人一见难忘,林思惟见她眉眼微动,于是画面开始喧闹起来,游鱼出水,莺啼声声,吵得人心烦。
循柔走过去瞅了一眼,可算让她挑到刺了,斜睨着他道:“你就只铺了一床被子?”
一床被子怎么够两个人睡,他是只给她铺了被子,还是打算跟她同被而眠。
他瞥向她,“柜子里还有,你要觉得不够就自己去拿。”
如今快要进入夏日,天气越来越热,一床薄被已经足够。
循柔拽了一下床帐,“你们家这床可真小,都不够我翻身的。”
林思惟淡淡道:“原来你还有翻跟头的爱好。”
“……”
循柔咬碎一口银牙,随即舒展黛眉,朝他走近一些,声音放得又轻又缓,“你不给自己也铺床被子吗?”
林思惟垂眸看她,她的情绪并不是不可窥探,只要耐心些就能读懂她眼波中隐隐的期待,不是女子的羞涩含情,完全就是一副引人上钩的期待。
他平静无波地看着她道:“你不是嫌床小?”
没看成好戏有点失望,这可是新婚之夜,她还没来得及赶他,他就这般知情识趣了,循柔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
她何止嫌床小,这被面也不怎么样,摸上去有些粗糙,“这个被子怎么这样沉,花色也不好看。”
循柔认为她已经说得够委婉了,被面上铺满了大红色的艳丽花朵,绿叶点缀其间,瞧着颇为艳俗。
林思惟的声音透着微凉,“这是叔母和大嫂亲手做的被子,不喜欢就让人收起来。”
循柔抬了抬眼。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
她问道:“外头的人走了没有?”
林思惟道:“我出去看看。”
片刻后,金穗进来伺候循柔沐浴,从国公府带来的几个丫头婆子来来回回地忙活,在厨房烧好热水,一趟趟往屋里提去。
秀娥看傻了眼,“洗个澡要这么多人伺候?”这个阵仗也太大了,烧这么多热水,得用多少柴火,家里的柴火还够明天做早饭的么?
王氏啥话也没说,思惟媳妇是千金小姐,连带出来的丫鬟婆子都是一身气派,比她见过的富家太太还要体面,她见自己插不上手,就进屋里去了。
林轩被秀娥拉在身边,好奇地看来看去,见书房亮着,就想往那边跑,昨天叔教的字他都记得,今晚又可以让叔给他讲故事了。
“你要往哪儿跑?”秀娥拽住他的胳膊。
林轩脆声道:“我去找叔,让叔给我讲故事。”
秀娥瞪了瞪他,“哪儿都有你,今晚你去找你小叔去!”
林轩嘟起嘴,“小叔不会讲故事,身上也不香。”
“就你事多!别给我整事啊!”秀娥拉着他往里走,今晚可是思惟的大喜之日,哪有空给他讲故事。
独自坐在书房的林思惟非常有空,如果不是身上还穿着新郎官的红袍,很难想象这是洞房花烛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