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初夏,蚊虫多了起来,林思惟点燃艾草,拉着循柔出了屋。
他走进厨房去给她做饭,不说其他的,循柔觉得他做事的时候,十分赏心悦目,不管是做什么,都是有条不紊。
菜切好后码在盘子里,摆得整整齐齐的,下锅先放什么再放什么,一道道步骤下来,菜出了锅,其他地方仍是整洁干净。
他做饭的时候,她总是在旁边看着,厨房里昏黄的烛光笼罩在他身上,柔和了他身上的冷峻,让他的眼眸愈发深邃。
循柔吃完饭,他也把水烧好了,她放下筷子去洗澡,林思惟把碗筷拿去清洗,一边做着手里的事情一边想着今日在百荟楼的谈话。
先帝血脉,流落民间的皇嗣,那人手里的诏书,可以让他瞬间成为名正言顺的继位者,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人生,却有人告诉他,是他原本该得的,一步登天的诱惑固然吸引人,但也有极大的风险。
在他的计划里,他可以慢一点,一步步走上去,读书人谁都有施展抱负、指点江山的天真理想,没有人会想屈居人下,但再狷介狂傲的人,所想的也不过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不是取而代之。
林思惟看向东厢房,许久后,他垂下眼眸,熄灭了心里的念头。冒险需要理由,而她的存在却是给了他不去冒险的理由。他从来不曾想,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她,天天闹腾,处处使坏,教人一刻也放心不下。
既然如此,那这些事他就该尽早忘记,掩盖住这个秘密,何必再生波折。
很快林思惟就知道,大小姐说把气撒到他身上绝非虚言。
林家众人对循柔既感激又内疚,生怕惹她不高兴,于是更加小心地对待,秀娥激动地跟她道谢,就差给她磕个头了,一家人真是把她当菩萨一样供起来了。
他们越是这样,循柔越是不自在,她有这么可怕吗?她向来都是对着林思惟使性子,什么时候跟他们发过脾气,林家人老实的过头了,要是没有林思惟撑着门户,一家人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林思惟就不会这样,他敢亲她,敢跟她顶嘴。这大概就是被奉承惯了的人多少都有的小毛病,别人对你百依百顺,你愣是抬不起眼皮,那个不那么顺着你,偶尔还刺你一下的人,反而显得别具一格。
只要林思惟在家,循柔就变本加厉地使唤他,她不跟林家人一起用晚饭,只等他回来给她做,要不然宁可饿着肚子。
秀娥现在做晚饭都知道不用做他俩的,这事要是放在之前,他们心里也得犯嘀咕,大小姐太能折腾人了,思惟辛苦一天,回来还得给她做饭,但是循柔救了林轩,有了这份恩情,他们想法就变了,甚至觉得还好林思惟能把人哄住。
在众人的支持和大小姐的督促下,林思惟的厨艺可以说突飞猛进,他做饭的时候,她就坐在小板凳上等着,视线一刻不离。
他回头望了她一眼,这般依恋的确让人沉迷,但放在大小姐身上,又有着说不出的违和。
这一晚,她忽然拉住他的衣袖,犹豫了片刻,“你跟我一起睡。”
他骤然看向她,她瞪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强调道:“只是睡觉。”
林思惟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回答,循柔牵起唇角,走到衣架旁去解衣裳,指尖轻落在衣襟上,她停住手,“你回过头去。”
林思惟走到桌边背对着她,看着摇曳的烛火失神,窸窸窣窣的声响传入耳中,他突然后悔留下来。
她把他当做柳下惠,他答应一句,她就信他坐怀不乱,可她有没有想过,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本就是他的女人。
循柔躺到床上,给他留出了空,“好了,你进来吧。”
林思惟按了按额头,去熄了灯,解下外袍进了帐子。
帐子里有些闷热,循柔身上的香气弥漫了整个空间。
突然多了一个人,循柔有点不适应,规矩地躺了一会儿,没有丝毫睡意,她翻了个身,过了几息,又翻了回来,一只脚还踢到了他腿上。
林思惟睁开眼睛,想装睡也装不去了,咬牙道:“你能不能安生点。”
“睡不着,太热了。”循柔嫌弃地推了他一下,“你跟个火炉似的。”
“我去书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