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残尸遍布,在五十人左右,中间有一驾马车,似乎是运送什么人或物。
宋让走到残破的马车前,撩开车帘,里面只剩下一个空无一物的长盒,依其大小形状,恰好可以盛放一把剑或者是刀。
令人惊叹的是,此长盒竟是用寒玉石所制,盒身笼罩着一片冰雾,清凉之气迎面扑来。寒玉石可让人生机不绝,只要还有一口气,便能把命保住,若是练功时摆放一块寒玉石,不仅能摒除杂念,防止走火入魔,还能事半功倍,提高效率,练一个时辰可抵两个时辰。
奇异之处,妙不可言,是一件难得的宝物,然而江湖中人人争抢的寒玉石,竟被做成了一个长盒。
是什么东西要用寒玉石来盛放?
宋让向地面扫去,两方人厮杀殆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他们的死法极其残忍,有人半边身子被削去血肉,露出了森森白骨,有人被捅入腹部,搅出了肠子,每个人都杀红了眼,就像是走火入魔。
可是,怎么会五十余人全部走火入魔呢?他们是被什么控制了心智?
宋让蹲在地上,去看脚下的一具残尸,此人被人腰斩,下半身已不知所踪,他的眼睛睁得极大,仿佛还停留在死前的兴奋与惊恐之中。
看着此人枯瘦的面容,宋让的视线微顿,习武之人和普通人不同,有内力支撑,即使身死也会等内力消散后才呈现出死态,而这群人的尸体却在迅速地腐坏。
伸手越过尸身,拔出陷入地面的一根长钉,宋让捏着这根长钉打量了一番,这些人的衣着打扮都很普通,但从他们杀人的手段以及各自的武器来看,应是魔门中人。
他正在沉思,胳膊忽然紧了几分,一条雪白纤细的藕臂藤蔓般缠了上来,宋让转头看向少女,一条深色的发带系在她的眼睛上,缎子似的乌发将瓷白的小脸衬托得愈发精致绝艳。
她没有武功,这一点宋让很清楚,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是如何在场残忍的厮杀中活下来?
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歪了歪头,朝着他的方向弯起了唇。
宋让微微地怔了一下,忽然明白她为什么能毫发无损,大概没人会舍得伤她。
只是,柔软的触感让他身体有些僵硬,宋让试探地说道:“姑娘,可否松开在下的手?”
循柔极为惊讶,凡是看到她的人,无一不想将她据为己有,拼了命地想要把她握在手里,而他居然让她松开他。
是因为他有了剑,就看不到她的美丽了么,循柔有些愤怒,想给他一个教训,以此惩罚他的有眼无珠。
她咬着嫣红的唇瓣,气息微促,宋让看着她问道:“姑娘怎么了?”
姑娘被你气死了,可是他的声音又分外清润,听得她的耳朵痒痒的,这是她自己选的刀奴,循柔觉得应该对他更有耐心些,等他成了她最虔诚的仆人,那才是她耀武扬威的时刻。
想通之后,循柔攥紧他的衣袖,将他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些,“你是不是想丢下我?我的眼睛被你蒙上了,什么都看不见,等我一松手,肯定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宋让连忙解释,“在下绝无此意,荒郊野岭,怎会将姑娘一人留于此处?只是男女授受不亲,唯恐冒犯了姑娘。”
循柔不明白他哪里冒犯她了,但她想到自己的新身体,意识到他可能是觉得他和她离得太近了,可是作为刀奴,日日为她擦拭刀身,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事么,怎么能如此害羞?
这可不成。
循柔赶紧在他的肩上靠了靠,柔声说道:“没有冒犯。”
他完全可以再冒犯一些,鉴于他的脸皮比较薄,后半句她没有说,但心里是这样想的。
宋让想了一下,将手里的剑放到了循柔的手边,唇角翘了翘,温声说道:“姑娘可以握住在下手中的剑。”
“……”
宋让太过分了,循柔一点都不想握他的剑。
“姑娘?”
循柔不情不愿地握了上去,甫一相触,手中的剑就发出了一丝震颤,看来不光是她有敌意,这把剑对她也有了战意。
宋让也感受到了那一丝震颤,他垂眸看了看手中的剑,又抬眸看向循柔,心里略有疑惑,却还是按了按剑柄,将它压制了下去。
循柔见宋让向着她,心里有些高兴,用力地攥了攥剑鞘,向它示威。
“这里发生的事情,姑娘可清楚?”只有她一人活了下来,如果没有其他人逃出去,她大概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人。
循柔摇了摇头,“我醒来这里就这样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满地的尸体,好可怕,幸好你来了。”
说到这儿,她正要拉一拉他的衣袖,与他亲近一下,然而这把破剑挡在他们中间,让她够都够不着。
循柔闷闷不乐地抠了抠剑鞘。
循柔口中的破剑,是无相门世代相传的至宝,此剑名为日月山河剑,一剑破云来,可令天地失色,若说这世上有什么兵器法宝能与天魔刀相提并论,那就只有这柄山河剑了。
因此当看到循柔用指尖在抠山河剑时,宋让不由得眉心一跳,微不可察地往外抽了一下。
山河剑是神兵利器,不会因她抠几下就留下几道划痕,但看着她细白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抠着,他恍惚觉得她真的能抠出几道印子。
循柔抬头看向他。
“事急从权,姑娘还是抓着在下的衣袖较为稳妥。”宋让向她伸过了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