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外出历练的任务早已完成,虽然在伏莲殿耽误了一段时日,但抛去路程上的折返和耽搁,算起来尚有二十多天的充裕时间。
不必着急赶路,又没有紧要迫切的事情要做,骑马的骑马,驾车的驾车,不急不缓地行进着,仿佛是在游山玩水。
事实上,这本就是宋让一年到头难得的自由时间,在他十八岁之前都不曾迈出过山门,也就这几年的待遇好了些,有了他自己的时间。
因此每年的这三个月,对宋让来说是极为珍惜的时光。
常介曾经试想过,要是让自己十八年不踏出山门一步,没日没夜地练剑,然后突然有一天把他放出去,骤然接触到外面的繁华,一定不是傻了就是疯了,绝对不会像宋让适应的那么好,愿意去尝试新鲜事物又不会放任自己沉溺其中,意志坚定,澄明如水,大概只有这样才会在武道上远超同辈人。
在这一点上,常介曾经十分佩服宋让,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发现九哥也不是什么都能抵得住的。
自从遇上了循柔姑娘,九哥就像踏入了泥潭,尽管这样说不太合适,但再没有比这个比方更形象的了,他和萧遥眼看着他一头栽了进去,拔都拔不出来,偏偏他自个还想不到那儿去。
常介恍然发现,原来他才是那个眼明心亮的人。
瞥见常介一副看破不说破的高人姿态,萧遥默默地移开了眼,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那点事谁看不出来,着实不用沾沾自喜。
宋让驾着马车,看着常介嘴角那抹神秘的微笑,想要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
凉风迎面吹来,淡淡的血气隐匿其中。
宋让倏地拉紧缰绳,骏马发出一声嘶鸣。
“九哥,怎么了?”常介和萧遥同时看来。
宋让凝视着前方,“前面有打斗声和血腥气。”
循柔探出身来看情况。
“我去看……”
常介的话音未落,一声焦急的呼救从林间传出,一个男子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见到道上有人,眼睛大亮,如同看见救星般向他们这边奔来。
“救命啊,有山贼!”
紧接着从男子的身后追来四五个山贼,手里高举着长刀,目露凶光,追到男子的身后,长刀落下,狠狠地劈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常介飞身而至,将男子拽到一边,挡住长刀,一脚踹飞山贼。
后面的几个山贼向着常介一拥而上。
萧遥没有出手,常介一人足以应付这几个山贼。
宋让则转头看向了那个浑身狼狈的男子,一身儒服的书生打扮,有二十来岁,看上去就是一个文弱书生,周身的气血与普通人毫无区别。
宋让垂了垂眸,这样一个人却让他在瞬间握住了山河剑,如此近乎本能的警惕反应从何而来?
循柔挑着帘子,倚在车厢上,视线滑过宋让的肩头,瞅了瞅那边的男子,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常介解决完几个山贼,朝这边走来,拉起了男子,“你怎么样了?”
“小生方谭,多谢几位侠士搭救……”男子刚抬起头便看到了轻倚着车厢的循柔,一双秋水明眸漫不经心地扫过来,顿时叫人失了言语。
眼前的男人算是老熟人,不久前宋让几人刚在他的地盘上惹过事,正是他们口中的那个金叹老祖。
大宅中发生的事情传到了金叹老祖的耳中,无论是那些人畜被放走,还是毒龙老人被人击杀,都不足以令他亲自出手,但事关天魔刀那就不一样了。
为了得到这把天魔刀金叹老祖费了无数的心血,无尽寒潭下埋葬的尸骨估计都能堆成山了,却一直没人能取出天魔刀,直到前段时间,他从炼尸堂那边要来了一具傀儡,能勉强抵御住无尽寒潭的寒毒,这才终于取出了天魔刀。
那具傀儡一上岸就已经化为了粉末,他迫不及待地拿起那把光耀不减的天魔刀,还没来得及欣喜就被刀气席卷经脉,受了严重的内伤。
他命人用寒玉石做成刀盒,将天魔刀放置其中,为了掩人耳目,他先行一步,令伏莲殿内的顶尖高手从另一路而行,本以为万无一失,但还是在路途中出了事。
炼尸堂的人在路上伏击,意图夺取天魔刀,双方死伤殆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天魔刀也不翼而飞。
金叹老祖怀疑是炼尸堂拿走了天魔刀,这些日子他除了在伏莲殿养伤,也派了人去炼尸堂打探消息。
前几日大宅中忽然出了事,有人在伏莲殿的地盘撒野,把毒龙老人击杀于剑下,尸身被带回伏莲殿。
金叹老祖看到了脖间的剑伤,也看到了那道无人说得清的刀伤,他绝不会看错,那是天魔刀留下的刀伤。
时隔多日,终于有了天魔刀的消息,为了找回天魔刀,金叹老祖决定亲自出手。
循柔美目盈盈地睨着他,瞧了瞧他保养得分外年轻的脸蛋,比几十年前还年轻了,她不屑地撇了下嘴,这人也就看着年轻,实际年龄却要比他的外表老得多,他这模样可不是用高深的内力撑起来的,而是用了一些阴邪的法子,浑身都是臭的!就是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一闻这臭气熏天的味道都能认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