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有什么好玩的,但循柔瞅着他施施然离去的背影,还是迈着慢悠悠的步伐跟了上去,可见这好奇心是人人都有的,去别人的地盘溜一圈也未尝不可。
庄抑非看向她道:“我需要先处理些事情,你可以自己找点事做。”
循柔没事找事地说道:“把我叫过来,你又不理我,这是什么道理?”
“是你自己跟来的。”意思是他是开口询问了,但脚长在她身上,来不来是她的决定。事情是这么个事情,只是直白地说出来很容易由一点火星子掀起燎原之火,尤其是当对方本就有点找茬的意思时,这种情况不啻于火上浇油。
循柔眨了下眼,释放出了某种信号。
庄抑非侧头看了看她,手指轻轻摩挲了两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意识到她要生气。或许也不能叫生气,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大概是她想挑出刺来再往别人身上扎一扎。
他移开视线,“我认为比起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坐着,这样会让你更轻松自在些。”
火星子被及时灭了下去,循柔问道:“这里的东西我都可以碰?会有不方便的地方吗?”
庄抑非十分大方,“要紧的东西会妥善保管,不会放在明面上。至于其他的,你有撕书的癖好?”
循柔想了一下,“没有。”
“那就没有问题了。”他三言两语地安排好了她,径自走到书桌前坐下,去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循柔在书房里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了挂在墙上的那幅山鸟图上,他似乎很喜欢这幅画,挂在这个位置,一抬眼就能看到。
这幅画是画得不错,但也有比这幅画更好的,不知道他为何对这幅画情有独钟。
庄抑非抬了下眼皮,看到她正站在那幅山鸟图前面,旋即收回目光,没再管她。
循柔走到放置围棋棋盘的小几前,坐下来捻起了一颗棋子,入手的触感极佳,是上好的棋子,不知道是当摆设的,还是他自己的爱好。
他在那边工作,循柔自己摆弄着棋子玩,时间静悄悄地流逝。
她下着下着就投入了进去,自己跟自己对弈,执白子时,琢磨着怎么把白子盘活,执黑子时,又绞尽脑汁地将白子困死,死去活来的,倒也有几分趣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身旁光线被遮挡住,抬眼看了一下,循柔捻着棋子问道:“要不要来一局?”
说完这句,她忽然想到什么,清凌凌的眼眸瞅着他,略带挑衅地道:“如果这棋盘只是摆设,就当我没问。”
他瞥了她一眼。
“冯伯伯买了一屋子古董都挑不出几件真品,你摆个棋盘也不一定就精通棋艺。”她眨巴眨巴眼,停顿了一下,“没准是个臭棋篓子。”
庄抑非眼眸微眯,看了她片刻,在她的对面坐下,夹起一枚黑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循柔瞅了瞅他,还可以,不是胡乱下的。纤细白皙的手指从棋罐里夹起一枚白子,她略一思索伸手落子,显然是要压制住黑棋,让对方无路可走。
庄抑非看着棋盘,闲聊般开口说道:“什么时候学画的?”
循柔随口回道:“小时候在兴趣班学的,舞蹈书法绘画,没点才艺怎么行?”
“围棋也是在兴趣班学的?”庄抑非道。
“嗯。”循柔盯着棋局,还想反击,堵死你。
庄抑非执黑子正面迎上,如果兴趣班能培养到这种程度,所有孩子都该去报个兴趣班了。
要跟她硬碰硬?循柔曲着手指轻轻地抵在下巴上,卷翘的眼睫如蝶翼般轻颤,思索了一会儿,羊脂玉般的素手探向棋罐。
清脆的落子声响起,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还不快逃?
”
庄抑非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几秒,旋即收回目光,看向她落下的棋子。硬碰硬是行不通的,黑子的气数已尽,面临着分崩离析的下场,确实如她所言,只有想办法逃走才有一线生机。
大局已定,循柔向他柔声问道:“还要数子吗?”
庄抑非看了看她,“不用,你赢了。”
循柔矜持地笑了一下,安慰手下败将,“一开始这局棋的黑子就落了下风,你半道接手,多少有些吃亏。”
庄抑非眉头微动,“再下一局。”
“可以啊。”
循柔低头去捡棋子,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你这棋艺还不错,也是在兴趣班学的?”
他睨了她一眼,“可能吧,没准跟你是一个班。”
循柔顿住手里的动作,“那不能,你比我大。”
庄抑非淡淡地看着她,回想了一下她十来岁时的样子,印象很模糊,只记得她不怎么讨喜就是了。如今面对面地看着,不知道是不是时间隔得太久,总是不能把她跟记忆里的她重合起来,或许是女大十八变。
见他在看她,循柔把手轻放在他的手背上,柔声细语道:“庄哥哥,你是记起妹妹的好了吗?”
庄抑非嘴角抽了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循柔往他的手心里勾了勾,这人不识情趣地抽开手,她轻叹了口气,拨了拨棋子,“你太不给我面子了,我决定要把你杀得片甲不留。”
两个人一上午的时间都耗在了书房里,循柔赢多输少,庄抑非棋品好,愿赌服输,也着实被她挑起了几分胜负欲,举一反三,从她那边学了不少东西。
循柔在半山别墅这些天,发现他除了一些必要的工作要亲自处理,空闲时间也挺多的,很多事不用亲力亲为。
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安排这些闲暇时间的,今天愣是跟她在书房下了半天棋,她见他每下一局棋就能从中学到点东西,下到后面她再想赢就得多费些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