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则谦道:“布恐思虑不周,还得多请教主公和先生们才是。”
燕清欣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
吕布唇角微扬。
燕清下一刻却话锋一转,下了委婉的逐客令:“待到天明,便要全军出发决战,而你已在战场上奋战一天一夜,还不抓紧时间,回帐去歇会儿么?”
吕布眼珠子一转,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往席上一滚,躺得四叉八仰:“是累得慌,若不妨碍主公处理公务,可否容布就歇在此处?”
燕清被这具健实虎躯那行云流水般的漂亮一滚给惹得愣了愣神,善意地失笑一声,应允道:“当然可以。”
“多谢主公!”
吕布成功多赖一会儿,刚要心花怒放,整理好东西的燕清,就施施然地起了身。
吕布:“?”
却见燕清微微笑着,看向他道:“我现还有些事要询刘子扬,要去后营一趟,然后再去扶伤营救治伤兵,应就不回来了,刚好不会打扰到你休息。”
吕布:“…………”
燕清已踱至帐帘前,回眸看他一眼,温柔体贴道:“你就继续躺着,别费力挪动了,我会让人送些被褥进来,省得你着凉。安心睡罢!”
吕布:“!!!”
一双狭长虎目,难以置信地瞪得滚圆。
对上他震惊目光,燕清艰难忍笑,手下却宛若毫不留恋地一掀帘,残忍地真走了。
眼巴巴地瞅着那道飘逸身影隐没在厚厚的帘布后,吕布那张英俊的脸庞倏然垮了下来,眸子黯淡无光,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彻底蔫了。
饶是他再想跟上去,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承认自己方才就太过疲累一事撒了谎,有愚弄主公之嫌。
只有怀着满腔后悔,恹恹地躺着,一动不动地任亲兵给他盖上被子。
不过或许是因累了太久的缘故,眼皮一合上,没过一会,还真让他就这么睡着了。
燕清却是真有要务在身,而不是纯粹为了逗耍吕布。
就如他跟吕布简单交代的那般,先去了后营,给忙得脚不沾地的刘晔一些技术支援,又给不断连轴转、压力剧增的工匠们承诺了一些精神和物资奖励。
最后才去了扶伤营,将用了一整个时辰打木桩才刷出来的一张新的“桃园结义”卡,对着伤兵群释放。
绝大多数将士们,还是头一回亲眼目睹,随着一片璀璨金光没入上空,漫无边际的盛放桃林凭空而现。
随着枝丫无风摇摆,嫩粉桃瓣徐徐飘落,狰狞创口瞬间愈合,体能也恢复了充沛。
而完成使命的桃林渐渐隐没,再无踪迹。
如此不可思议的场景,使他们情不自禁地高呼神迹,目光狂热地对燕清行顶礼膜拜,燕清却是眼前一黑,好险被亲兵扶住了,才没当场倒下。
一天内释放三次桃园结义,绝对是他逞强后的极限了。
燕清释放完毕后,就知不好。
头部像被车碾过一般的剧痛不已,太阳穴处一突一突的发胀,额上有汨汨汗珠不断涌出,他不消看入铜鉴,都能想象脸色已苍白如纸。
就连喘气的动作稍大一些,都会牵扯到不知哪根神经,带来新的痛苦。
燕清不好当众失态,强撑着走出扶伤营,四肢就彻底软得没有一丝力气了。
他由面色惶惶的亲兵们背着,匆匆进了一帐躺下,又唤了军中大夫来给他看诊。
燕清艰难道:“不必。”
大夫不可能帮得了他,只能硬挺过去了。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后,这难以言喻的强烈痛楚,才略有减缓。
而他整个人,已像是刚被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经汗湿了个透。
燕清一边撑着颤抖的胳膊,困难地坐起身来,心中尚有余悸。
上回是透支得太厉害,他直接昏了过去,虽耽误了十日时间,却也因此幸运地没品尝到痛得生不如死的滋味。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想再来一回了。
“主……主公。”
一直守在边上的亲兵几乎被吓得魂不附体,见燕清神色渐渐恢复,露出喜极而泣的模样。
要不是燕清之前大概就猜到这回会不太好捱,跟他们交代过,怕是不可能压得下这消息,而会导致军中大乱了。
燕清摇了摇头,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发顶,温和一笑,说话的声音虽还有点有气无力的虚弱,却也大致恢复了平稳:“安心罢。我已无碍了。”
亲兵还一脸惶恐不安的‘可是’,感觉浑身湿冷、还有些黏糊糊的燕清已无法忍受了,不由分说地下了命令:“送热水来,我要沐浴。”
又催道:“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