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同荀攸对视一眼,将手一摊,懒懒道:“这可难了。”
燕清唏嘘道:“天下竟有连你也束手无策的难题?”
不难听出这话里的褒奖之意,郭嘉微微地扬了下巴,哼笑一声,不接这揶揄,只道:“主公射术高超,李傕已以亲身证之,亦是因主帅负伤,方致全军大溃。董卓向来爱惜性命,连逆耳忠言都能勉为其难地一受,岂会不引以为戒,多加提防?”
燕清一想也是,无奈道:“照你看,是只能耗至他们箭尽粮绝,拖得关中百姓都被饿死了?”
郭嘉笑眯眯地摇了摇头,却不忙回答,而是看向荀攸。
荀攸瞬间会意,笑答道:“非也。”
“看来几位先生,早在我到来前就有成算了。”
燕清好笑地看着他们眉来眼去,先向郭嘉行了小小一礼,“先谢奉孝,”再在郭嘉一头雾水的注视中转向荀攸,恳请道:“请公达教我。”
荀攸谦然推拒了“教”这一字,才慢条斯理道:“离间。”
“离间?”燕清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边,很快反应过来:“皇甫嵩?”
荀攸颔首:“正是。”
燕清蹙了蹙眉,不赞同道:“旁的我不好说,但皇甫嵩那头恐怕指望不上。他既已打定决心站在关西军那边,就算董贼不怀好意地逼他打头阵,自己安坐后方,明摆着要消耗不忠于自己的军事力量,他也会照干不误的。”
后世评价皇甫嵩的奇怪表现,都说他是一辈子不听人劝,却总能吃饱饭的典范。
对这么个固执己见,欲求不明,性情自身还充满矛盾的人,说什么都不好使。
郭嘉笑了:“何不继续让皇甫嵩做块盲听盲从的木头?同他可无甚干系。”
燕清恍然大悟:“是要从董卓那边着手么?”
荀攸点了点头。
郭嘉将计策简单说完,笃定道:“只要曹太守肯配合此计行事,不愁董贼疑心不起。”
燕清道:“由我来说服他。”
刘晔道:“在此之前,不若先试着将李儒从他身边调开。”
燕清略感棘手:“他待这女婿一向器重得很,只怕难了。”
刘晔微微一笑:“不知可否主公容臣下试上一试?”
燕清道好。
跟他们详细敲定如何做后,燕清方心不在焉地出了车架,见在吕布的大力督促下,营已扎好大半。
张济却甚是烦人,将八部人马分成不同时间、不同方向来袭,却不靠近,只隔得老远就开始放箭,射伤干活的士兵。
待要去追,他们便毫不恋战,转身催马就逃,比耗子都快。
吕布亲自撵了几回,敏锐察觉出张济一见他撇开兵士、独身追上时,都会有意放慢了一点速度,且战且退,赫然早有防备,就不好去得远了,以免中了激将后的埋伏。
“他娘的,那群兔崽子又来了?”吕布正跟兵士们一样亲自干活,又听得底下来报那些骑兵骚扰,怒火中烧地站起身来,将战袍一扯,大步流星地冲去取赤兔:“我再去一趟!”
“且慢。”
燕清恰见到这一幕,心念一闪而过,想也不想地叫住吕布。
吕布赶忙驻足:“主公?”
燕清不打招呼地将手伸到他背后,在紧绷的脊背上摸索一下,很快取出皮套里的麒麟弓,亲昵笑道:“借来一用,成吧?”
吕布对麒麟弓的外借已习以为常,甚至不等燕清开口,就闪电般将心爱的方天画戟一手奉上,讨好道:“主公需要这个不?”
燕清哭笑不得:“不必,你留着罢。”
他翻身飞上雪玉骢背,向吕布急询道:“张济在哪?”
吕布的动作却比他还快一步,已稳稳坐在赤兔马上了,闻言一扬鞭,有力道:“请随布来!”
燕清眼疾手快,紧紧揪住武冠上垂下来的、张狂飞扬的红须须,叫吕布往后一栽,刚要提速的赤兔也急匆匆地收脚。
“主公?”
吕布被唬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向燕清。
燕清要不是为了给他在大庭广众下留面子,早要一脚踹过去了:“你要去了,人还不都被你给吓跑了?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