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吕布的突然归来,周瑜善解人意地并未久留,很快便恭恭敬敬地起身告辞了。
燕清准了,目送他离去后,方看向一身清爽,只是深陷的眼窝处透了点青的吕布,亲昵地伸手,亲自替他理了理一缕乱翘的头发,笑眯眯道:“辛苦了,此行可有遇到什么麻烦?”
吕布跟一只被驯服的大猫似的,垂着脑袋,极享受在燕清肩头轻轻地蹭。
直蹭得燕清快站不稳了,才依依不舍地坐下,据实相告道:“有那么一点。”
燕清在席上挪了一挪,往后一挨,就完完全全地偎依在了吕布怀里,亲亲密密地像一个人。
吕布受宠若惊地伸出双手,试着搂住燕清肩头,燕清由着他,笑道:“说来听听。”
吕布美滋滋地咧了咧嘴,费了会儿定神后,简单道:“还不就是陈温留下的烂摊子,本初小儿也没收拾?领了先头部队出城,还没跑多远,就被一窝子黄巾流寇被包围了。”
吕布打自娘胎出来,还是头回被人为劫马儿而拦下,瞅着仗人多势众而凶神恶煞的这一伙杂牌兵,当场也愣住了。
——等一醒过神来,就拿出万人敌的威风霸气,提着方天画戟,就把那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打得哭爹喊娘,落荒而逃。
把拦他的彻底打散还不够解气,愣是追着溃兵回了寨栅,将剩下的也给一锅端了。
燕清忍笑:“他们倒是勇气可嘉。”
吕布哼哼一声:“自不量力。”不等燕清再开口,他便按耐不住地将话题转回自己最关心的事儿头上了:“方才那公瑾是……”
燕清莞尔:“你给忘了?我曾跟你提起过。便是伯符那位总角之交,别看他年纪尚小,却是满腹经纶,博古通今,与伯符恰成互补。”
吕布早已忘了个干净,讪讪一笑,又想起什么,讶了一声:“世家子?”
燕清嗯了一声:“南边不比北地,士族豪强能派上的用场要大上许多。”
各个集团享有的义务必须和权利对等,政权才能稳定地持续下去。
毕竟袁绍之所以立足得轻松,靠的是汝南袁氏的积威和士族阶层的支持,这样的优待,就不可能发生在燕清身上了。
不过就算是本土士族,也非是抱成一团,齐心共气的。
不把袁绍放在眼里的,大有人在。
譬如周陆两家,从头到尾都只冷眼看袁绍折腾,并不随大流站位,甚至还等着别势的大军南下,来‘解放’他们;还有早年的流亡北士,也毫无参与进来的意愿,就如二张一般,继续隐居。
吕布一向不擅梳理这些关系,也不拿短处来较真了。屏息思考片刻后,认真问道:“主公可有用得上布的地方?”
燕清抬起一手,安抚性地拍拍他脸:“不用你操心。”
出让一部分利益,于从未打算要独占扬州的他而言,其实并非是多大的损失——跟其共存的,永远是风险。
此时此刻在政治上,南地的重要性,远比不上北方。
只要让扬州的本土势力感觉政治上不受排挤,仕途上受重用,经济上不遭盘剥,武力上因被震慑而不敢妄动,维持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凝为利益共同体……燕清就十分满意了。
地方上的官吏,除州牧和别驾外,都可以让被举荐筛选过的本籍名流担任,但负责举荐的中正官和治安的尉官,必须是燕清这边的人。
燕清已有了成算,暂搁下这头,询起另一件事:“你途中经过的城池,府库的情况都如何了?”
吕布摇头:“具已空竭,百姓面有饥色。”
袁绍孤注一掷,趁燕清外征而亲讨豫州时,打的算盘就是大不了换个地方,是以并未留下什么后路。
家底都给掏干净了。
燕清蹙了蹙眉:“正如我所料。明日便派人以传教的名义,散些钱粮衣物,助百姓过了这一关罢。”
吕布真心实意地拍了个马屁:“主公心慈仁善,扬民定将感激涕零。”
燕清回过头来,冲他眨了眨眼,黠道:“还不是多亏了吕夫人这位贤内助?”
吕布被燕清发过来夸了这么一句,登时心花怒放,忍不住搂着心尖尖上的主公亲了又亲。
二人温存腻歪一阵,到底顾忌着场合不对,并未继续。
而没多久之后,风风火火闯入的郭嘉的出现,也证明了此举的正确性——
“主公。”
郭嘉眉头紧拧,来不及行礼,甚至都没多看忽然出现的吕布一眼,径直将已打开看过的急报摊开,大步跨来,呈于燕清面前,急匆匆道:“大势有变。”
吕布背脊绷起:又来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