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顺丝毫不察燕清若有若无的打量,在严谨地行过礼后,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后赶来的吕布在肩上猛捶了一记,重重趔趄一下不说,紧接着就遭了句扎心的揶揄:“不过一年未见,怎就掉进炭盆了?”
高顺霎时黑了脸,隐忍道:“……大将军!”
被吕布道出心中所想的燕清顿感畅快一些,忍着笑,让人都坐下,便让高顺接着说。
公孙瓒撤军的原因,还真不出郭嘉所料——非是后方出了甚么变动,就单纯是断粮了。
燕清挑眉:“兖州那头,又如何会那么快就供不起了?文若多年心血,定远不止这些,想以这骗我轻心,未免太想当然了。”
郭嘉慢悠悠道:“他们的意思,恐怕并非如此。”
荀攸颔首,分析道:“陈与司马氏若真是愚木庸才,当日也不将得主公与荀兖州看重,以他们之能,定也不难看出,主公明面剑指幽州,却意在兖州,必须加强备战。况且公孙瓒处如今是进不能取不得,又注定耗不过我方,现主公兵锋已至,主力已还,凭幽州孤军一支对上精锐两股,更无半点胜算。索性尽快撤军,保全实力以待战。公孙瓒再不情愿,粮草无以为继,也只得依盟友之言。”
高顺一脸恍然大悟。
吕布听是听明白了,下一刻却目光炯炯地看向燕清,关切道:“这会儿还继续打么?”
燕清忍不住笑了:“公达方才说过的话,你那么快就给忘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正如荀攸说的那般,公孙瓒撤还是不撤,与他们打还是不打,可没有任何影响。
郭嘉低声提醒:“可要给文和、公台去信了?”
“不必。”燕清莞尔道:“若连这点默契都没有,那可就不是文和了。”
郭嘉深以为然地颔首。
果然,不出三日,在未受到来自冀州的只字片语的情况下,贾诩就毫不犹豫地以启用孙坚为主帅,起尽豫州之兵,气势汹汹地直扑兖州。
几乎同日,陈宫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派出早早整顿好的八万大军,委任孙策、周瑜二人为主帅,目标明确地向徐州进发。
算上赵云北击并州这头,燕清这回可谓是兵分四路,多面开花。
其中孙氏父子同期为二帅,还成了一段被人津津乐道的佳话。
在陈群等人叛燕迎袁的大风波中,一直反常地沉寂不动、甚至被无数人猜忌,以为也暗中叛了主的豫、扬州同时发力,就如事前策划好的那般倾巢而出,不但彻底洗清了有叛心的嫌疑,粉碎了宵小的侥幸心理,也让世人在大吃一惊的同时,为这根本无人可敌的强大实力深深胆寒。
燕清过去在用兵时,哪怕对上的是实力悬殊的董卓,也不会似耀武扬威一般,把能调度的兵全都带上,而是精打细算,仅仅带上足够用的人。
在燕清身上,将十万大军号称为五十万大军,以壮己方威风士气的情况,也从来不会出现,这点是亦广为人知了。
其实靠这些人守住后方,显然是不够的,可留了这么一手,在外人眼里,燕清到底藏起来多少实力,也因此无法探知。
敌人动手前就得多掂量几分,暗骂几句这村夫心贼,喜好扮猪吃老虎。
长久以往下来,导致谁都没能想到,燕清这次会一反常态,不再在细节上藏锋内敛,而是驱动座下众多恶虎,狠狠地亮出了獠牙,可不止是要对穷追不舍的敌人进行迎头痛击,而是要一决生死存亡了。
他要表达的意思,也因此一目了然。
过去的不计较,不代表没有实力计较。
这回,可是要趁着救驾之功换来这个大好机会,彻底清算一把大小旧账了。
群雄并起,诸侯雄踞,燕清的起步无疑是最差的一个,根基也是最浅的一个,这点可是有目共睹的。
哪怕折腾出了一套政教合一的把戏,自己也的确有着能耐,可在短短五六年里,就发展出这般规模,拥有如此雄厚的实力,也实在是太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了。
他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除去被针对的人慌了手脚外,在未被战事波及到的人中,荆州刺史曹寅赫然是受惊吓最大的一个。
他自觉首当其冲,心惊肉跳了数日,始终感觉就这么混日子不对头,匆忙召来幕僚议事,可这些人水平有限,导致议不出个所以然来。
——豫、扬两州都出尽了兵力,城里空虚,哪怕是不通兵法的人,也知晓这正是偷袭的大好时机。
——但问题是,燕清年纪虽轻,可实力却是一分分打出来的。他打过的胜仗,大大小小加起来,已是一个极恐怖的数字,怕是比在座不少人毕生认真读过的兵书还多,又哪儿能不知道最浅显的这点,留这么个大空子给他们钻?定是早埋下后手了!
——倘若什么都不做的话,不过措施战机罢了。等燕清收拾完了那些人,荆州孤零零地紧挨着这么一头恶虎,不也是被轻易吞并的结果?倒不如奋起一击,碰碰运气。
——再一想,燕清把兵力抽调一空,怕是根本没将堂堂荆州刺史放在眼里。
——然而每个这么认为的人,最后都倒霉得很……
曹寅听底下谋士们各执己见,吵成一团,登时头都大了。
燕清这数十万军队齐出报复的魄力,已在他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导致他久久无法决断。
最后干脆听了其中一人和稀泥式的劝导,不惜纡尊降贵了一把,去拜访那对瞧他不起、于是不愿出仕的当地名士,蒯氏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