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双被打的没站稳,脚被绊了下,脸磕到地上的石头。等摇摇晃晃直起身时发现头有点痛,摸了摸,一手血。
那个年是很糟糕的年。
陈让的左耳从最上面一直缝到最下面,像是用针把耳朵接在脑袋上了。医生说,接上去也并不是完全就好了,还会伴有耳鸣、幻听等现象。如果恢复不好,左耳会聋。后期也会有这个风险。
……
徐秀枝摸着病床上陈让的头发,心痛的直呼:“我儿,我儿啊!”
“我去看看陈双。”陈定奇拍拍徐秀枝的肩往打算去隔壁。
“定奇,你说陈双是不是扫把星下凡来克让让的?”徐秀枝回过头质问。
陈定奇看着面前的徐秀枝,他一直搞不懂,他一个男人都不重男轻女,她为什么要这么排斥女孩。
陈定奇咳了一声,没出声。
徐秀枝几乎是用吼出来的:“陈双她到底是不是扫把星下凡专门克我儿的!”
“你小点声,这件事也不完全是陈双的错,是这小子贪玩,声音小点!你是想让孩子听到吗?!”陈定奇紧张的看了一眼隔壁。
听到陈定奇的话。
门外的眼睛微微有了光彩。
“……他们两个是不适合住在一起,我明天在和妈说声,叫她老人家在帮我们带带陈双。”
门外的眼睛又是一片昏暗。
徐秀枝的眼泪马上就又掉下来:“我养了七年,也不见得让让让磕着碰着,平时让让也很听我的话,为什么陈双一靠近——”还没说完鼻涕眼泪就弄了一脸,陈定奇无奈的弯下腰圈住了徐秀枝。
只有徐秀枝知道她为陈让能平安长大花费了多少精血。陈让身上又承载了她多少的希望。
“好了,让让这样我也很难受,但让让现在至少也没有生命危险是吧。况且……”陈定奇看了眼徐秀枝的脸色。
“陈双也缝了针,那么漂亮的小姑娘,估计……要留疤。”
“定奇。”徐秀枝窝在陈定奇的怀里,闭了闭眼。
“……”
“我只后悔为什么生下来没掐死她。”
陈定奇看着床上的陈让,搂住徐秀枝微微叹了口气。
在门口站了半天的小身影,僵硬的回到隔壁。
脑海里一直重复徐秀枝像淬了毒的话:我只后悔为什么生下来没掐死她。“”
医院走廊的总是有说不出的诡异感,不知道用的什么灯,让明明是本该是属于黑暗盛宴的夜晚,此时亮如白昼。
让人越发无处可藏。
陈定奇“啪”的按开了灯,疑惑的问:“怎么把灯关了?”
陈双从膝盖间慢慢抬起脑袋,在不近人情的灯光下,黑白分明的眼睛安静的盯着陈定奇。
陈定奇被看得有些不自然,侧头移开了目光,走到陈双的身旁。
“双双,你不要太伤心,你妈妈就是这样的人,她也不是故意的。”陈定奇摸摸陈双的脑袋。
陈双仰起了脑袋,额角处的纱布瞩目惊人。
“是吗?爸爸喜欢女孩子吗?”
陈定奇大概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马上笑了:“当然喜欢,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啊。”心里有些心酸。
“……嗯。”
爸爸,如果我是你的小棉袄,那你为什么不否认妈妈的扫把星?
徐秀枝和陈定奇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一万块的生活费。
陈定奇又暗地里塞了两千给陈奶奶,说又要麻烦她老人家了。陈双看到奶奶看了她一眼,里面满含疼惜。
“这小丫头好带得很,不需要这么多钱,你们上班赚钱也不容易……”
“妈,拿着,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了。”
“哎,真是造孽。”
陈双越来越不喜欢说话了,奶奶也渐渐发现了。
终于有天吃饭时,奶奶看着陈双的额头忍不住说:“双双,奶奶带你去剪头发好不好?”陈双也没问什么直接点了点头。
在那天,陈双剪了短发和厚厚的齐刘海,仿佛可遮挡什么丑陋一样。
如果奶奶不会老的话,如果奶奶不会死的话。
好像一直可以自欺欺人的用刘海盖住额头的疤。
就好像盖住内心深处的伤一样。
**
初二那年,奶奶走了,她说她要去陪爷爷了。爷爷太寂寞了,没有人爱他,她要去与他做伴。
初二那年,陈双回到了锦城。
开始了她孤枪匹马毫无热情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