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交加的夜。
瓦片土屋内,里屋中,烛灯旁,13岁的氿柒正聚精会神的画着龙与凤。
画中的龙与凤,氿柒不知画了多少遍,她的爹依旧不满意。
她爹要求龙要有威慑震撼却不凶残,凤要高雅自信却不傲慢。
氿柒脚旁白色小山正是一张张被她丢弃的画。
她已经画了三个时辰,却没有得到她爹的任何一句夸奖,自信心早被吹灭。
大风吹开木窗,吹灭了灯火。
漆黑的房间,被雷光‘捉弄’得忽明忽暗。
“轰!”雷声震耳。
氿柒听见雷声中混杂着木门被狠狠砸着的声音。
笔滚落在地,氿柒慢慢回头。
雷光又开始忽明忽暗。
她看见雷光中她的爹正瞪圆眼,拿着木棍站在她身后。
氿柒:“爹...”
...
氿柒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冷汗顺着她的脸颊,她用手背擦了擦。
这是她第几次梦见曾经,她也不记得了。
氿柒放下手,看着露出的上手臂上老旧烧伤疤,陷入沉思,过去让她想死的记忆又一次重现在她脑中。
门被推开了,姚梨端着黑豆汤进屋。她见氿柒已醒来,放黑豆汤在床边的椅上,道:“睡得好吗?”
姚梨发现氿柒额头上多了冷汗,问:“又做恶梦呢?”
氿柒笑着摇摇头:“德鸿途呢?”
姚梨也瑶瑶头。
氿柒望向墙上醒目的‘囍’字,叹了一口气。
“姐,二夫人要我转告你,趁热把黑豆汤喝了,说它对女人好。”姚梨把黑豆汤端给氿柒。
氿柒看着眼前的黑豆汤,她当然知晓二夫人说的对女人好是什么意思,黑豆汤助孕,是想让她快点生下男丁。
她回:“放那,我洗漱完后喝。”
姚梨搀扶氿柒起来洗漱。
今日的氿柒看上去面色不好,她不知是梦的原因,还是药的原因,现在她能感觉自己的身体虚的很。
姚梨帮氿柒盘上已婚妇人的发髻,为她戴上从自己娘亲在氿柒出门前要自己一定要转交给氿柒的琥珀发钗。
琥珀发钗是姚梨娘亲替别人缝制了一年的衣服买来的。
姚梨在随迎亲队伍的出门前,她的娘亲还要她一定要记住,到了德府后要好好伺候她这个义姐,他们欠她的太多了。
姚梨从记事起,氿柒就在她的身边保护她这个脾气有时挺冲,又有时胆小的她。
她很喜欢这个义姐,但更多的时候是心痛。她的娘告诉她,氿柒的亲爹娘从不把她当人看,更是把她当做一件货物。
姚梨取了一些红胭脂轻轻拍在氿柒脸颊,她觉得氿柒这一个月似乎瘦了一些,眼皮都有些塌陷。她知道一定因为她要成为德府的人,彻夜难眠所致。
姚梨道:“我听下人说,昨夜德老爷在客人散去后,发了很大火。姐,今天小心点。”
氿柒闭上眼,回:“没事的,现在他最怕见到的人是我,德鸿途在大婚之日跑去喝花酒,他是做爹的人,自然会觉得他管教无方。”
姚梨再道:“我还听管家陈伯说,德老爷过几日会宴请宾客共赏你带来的‘和尚’。”
氿柒:“嗯。”
姚梨把胭脂盒收到抽屉中,道:“陈伯要我和你说,最近少出门,就算出门也别一个人。城里不安全。”
氿柒拿起红纸抿了抿嘴。
姚梨接着道:“有两姑娘被人杀了,死的十分凄惨,凶手至今没有抓到。”
姚梨垂目,她还听到另外一件事。她的义姐已成了城里百姓口耳相传的笑话,大家都在猜她是长得难看,才把喜欢待在女人堆里的德鸿途给吓跑了。
有人敲了敲房门“叩叩叩”。
氿柒和姚梨一同看去。
外头的人道:“二少夫人,老夫人有请。”
氿柒怎么把这事忘了,自己现在是德府的二少夫人,每日都要给家中长辈请安的,却关顾聊天。
氿柒回:“马上去。”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姚梨看向氿柒。
“就这样吧,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别让她老人家等久了。”氿柒平静的点了点头,让她安心。
可氿柒自己却一定都不安心,在昨日发生了新郎跑去喝花酒一事,老夫人一大早专门让人来请,绝不可能只是想见见新来孙媳妇这么简单。
...
佛堂在德府院子的最里头,站在外头就能闻到里头飘出的檀香味。
里有一座五十寸的陶制观音像。
观音像站在黄布桌上,黄布桌上有香炉、长明灯、蜡烛等等。
德府的老夫人——蔡香穗坐在铺有软垫的木椅上闭眼,轻声诵经。
蔡香穗马上就八十岁大寿了,她脸皮垂的明显,像她的表情一样垂着低低的,身上那件绿色衣袍倒是很优雅同华贵。
她手里正拨动着佛珠。
她身边站着两位下人,年纪5旬的刘婆和才跟老夫人四年的十八岁丫头——阿倾。
氿柒让姚梨在外头等着,然后轻步入屋行了一个礼,道:“给老夫人请安。”
蔡香穗没任何回应,依旧闭眼诵经,倒是她身边的老仆人——刘婆却出了声:“二少奶奶来的真早啊。”
氿柒听出话外意,低头表示愧疚。
阿倾拿了三根香点燃递给氿柒,道:“先给观音娘娘上香,保佑二少夫人快快为二少爷添个男娃娃。”
氿柒接过三根香,跪在跪垫上,诚心求事。
站在门外的姚梨观察到正盯着氿柒的刘婆对着氿柒轻蔑一笑,而阿倾则眼里一股傲气不看氿柒。
两人中间的蔡香穗有说不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