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那船工抬着淡水也要搬到船上去,见江陵与自己走的是同方向,不由问他:“小兄弟,可不准外人上呢。”
“小哥刚才不是说只要是郎中,皆可上船试试吗?”
船工一愣:“小兄弟你也是郎中?”
问出这话,他脸色诧异,不怎相信。
这岐黄之术,众所周知,想学有所成,非十年之功而不可能。
而江陵年岁不过十六七而已。有道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这般年龄,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江陵:“恰好粗通岐黄手段,或可解那段老夫人头风之症。”
船工倒也是好心,忽小声提醒道:“小兄弟,那赏金虽是诱人,但却不是闹着玩的。方才被赶走的那些郎中,虽然医术未必多深,但好歹也确是懂医术者。而你此去,倘若惹恼了段大官人,必是不妙。”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段大官人可不是傻子,如今他母亲头疼难受,他作为人子,几乎是感同身受。在这种时候,他的心情必定是经不起玩笑的。
那些真懂医术而无计可施的,顶多就是让段大官人心中懊恼而已。
可若是滥竽充数,想去占便宜的,一旦被段大官人看穿,那岂会留甚情面?
说不定就是走着上去,结果是躺着下来,或者是直接被丢到河里去。
江陵也知他好心,非是刻意贬低,便道:“谢小哥替我着想,但我的医术,想来也不至于会惹人生恼。”
船工见他执意要去,也不再多说。
江陵带着梨儿上船自报来意后,便有一丫鬟领着他们来到了甲板一侧等候。
这里还尚有两位郎中背着药箱在排队。
见江陵来,那两人似也是等得无聊,有一人就冷笑着问了句:“小伙子,你也是来瞧病的?”
江陵颔首。
那两人都笑了。
有一人更是对那丫鬟说道:“你们寻医治病,好歹也要看看对方能耐才是。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说懂医术?他上船来,无非就是滥竽充数,觊觎那百两纹银罢了。”
丫鬟闻言,瞧了瞧江陵,心中似也意动。
但是她终是没有开口赶人。
越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就越懂得规矩。
即便是要赶人,也得是段大官人来赶,她在这里,只是负责招待而已。
江陵此时也笑了一声:“方才被赶下去的那一批,也不乏岁龄耄耋之辈。却又能如何?似尔一般活一把年纪,不过是活在了狗身上而已。若论医术水准,三流都算不上。却敢在这大言不惭,无能狂吠?”
“你……”
那郎中气极,指着江陵:“有父母生来,无父母教。小小年纪便如此不知礼数,就尔等竖子,也配学习医术?”
未等江陵回话,二楼厢房里,又走出一丫鬟,朝外面招手。
外面丫鬟便说道:“三位先生,请进吧。”
那两位郎中哼得一声,道:“这小子不是懂医术么,不如就让他先去。免得跟我们一起之时,会让那段大官人误以为他与我们是一伙的。”
丫鬟:“这……”
江陵倒也未与之计较,只道:“若要去,还是你俩先去吧,我可以等着。也免得待会儿你们两个沾了我的光。”
两个郎中拂袖一哼,认为他终是怯了。
既不敢去,那自然由他们二人同去。
丫鬟领着他们进去,
只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二人又灰溜溜地出来了。
出来时,二人脸上再无进去时的那般自信。
反而还间杂着几分难以启齿的羞愧。
丫鬟领着他们出来后,还与他们说了句话:“大官人说,似你们这般连脉相都号不准的人,以后就莫要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两个郎中不敢驳嘴,只悻悻然,就跑下船去了。
他二人一走,甲板上也就只剩下江陵了。
丫鬟伸手做请:“先生,请吧。”
江陵颔首,他让梨儿就在这等他,然后他就随着丫鬟去了那二层的某间厢房。
待江陵走后,那两位刚刚下船的郎中,也恰在回首。
二人指指点点,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要知道他们二人刚刚在里面,可算是丢了大脸了。
原来那段大官人,他自己本身就懂得岐黄之术。
他们二人进去,本想显摆显摆,却刚把完脉,段大官人就开始问他们各种问题。
问得他们张口结舌,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段大官人问的术语,太过专业。他二人一听,就知对方是个行家。
既然是行家,那就没法乱显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