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落的夕阳从窗户投进来,一直漫到墙角，琉璃一般落在那一大盆散尾葵上。
顾承林背对着光坐着，他望向林懿丘,目光微乎其微地闪了一下。
而林懿丘从前那些小心思此刻全被一股脑抖出来,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飞快地瞟一眼顾承林，她只能硬着头皮说：“导员,我有些……不太想去了。”
“怎么不去了？”张慧皱眉，“你那么好的成绩，不去m大多亏啊。”
林懿丘默不作声，也不敢坦白告诉张慧自己这句话的意思。
她不是不想去m大,而是不想出国了。
张慧见她沉默，也知道对学生不能着急，她笑着提议：“那你大概计划报哪一所？顾老师也可以给你提提意见。”
“我还没想好……”
氛围尴尬起来，张慧被她这么一推辞颇有些下不来台：“我也是比较着急，你看这都快三月了,你的留学志愿还没有定下来。”
她语气很是语重心长：“虽然你雅思过得早,但也现在也不能太松散了。”
林懿丘抿住唇，她点一下头：“嗯。”
张慧看她一副不太上心的模样，欲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顾承林拦下。
“张教授。”顾承林微微笑笑，“我和她说吧。”
张慧意外他这次的热心：“也行。那我把志愿表和档案都给你一份。”
“嗯。麻烦了。”
随即,张慧起身去外面拿东西。
一时，会客室里只剩了他们两个。
林懿丘这才抬眼，顾承林也在瞧她,眸光里带一点若有所思。
他从沙发靠坐上直起身，叠着的双腿也放了下来，男人往她那边倾一倾身,认真瞅着她：“怎么回事？”
林懿丘摇一摇头，刚想开口，外间就传来辅导员的声音。
她心里一跳，赶紧身形往后和顾承林拉开一点距离。
往门口一望，张慧并没有看他们这里。
林懿丘这才松口
气，她拉一下衣角，起身过去。
“导员。”
张慧从柜子里拿出崭新的报考志愿表和她的绩点成绩单，她哗啦翻一下手里的a4纸，要她把这些给顾承林拿过去。
“我记得你高考是以帝都前二十名的成绩考过来的，你当时的分数当时报耀大任何一门专业都是够用的。可你偏选了我们院，那说明你自己原先是想出国的。怎么现在目标倒动摇了？”
林懿丘：“也不是动摇，我……”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现在和顾承林在一起，他现在留在国内，自己也就也懒得出国了吧。
张慧无奈一笑，打住她的话：“算了，我也不逼你。但不上国外课程肯定是毕不了业的。”
林懿丘扯出一点笑：“我知道，您让我再想想。”
“嗯。”
身后传来脚步声，顾承林不知什么时候也起身出来了。
他很自然地站在了林懿丘后面半步。
张慧将那叠纸在桌面上磕了磕递给他，“档案都在这了。”
男人道谢接过，随即也瞧眼腕表：“张教授，时间不早，我就不叨扰了。”
手里的东西略微翻看两眼，将纸一折拿在手里，又回会客室拿了外套。
顾承林走到门边，衣服搭在臂弯里，回头等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张慧见状，也把林懿丘往前推一推，“留学是大事，你好好考虑。”
傍晚时分，道路上的学生也陆续变多，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林懿丘单肩背着书包，落半步在顾承林后面。
周边不少认识他的学生见到他本尊，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但碍于他刁钻的“威名”在外，没一个人敢主动上来打招呼。
而顾承林目光平淡，他似乎对自己在学生圈的“名气”不怎么了解，而同时，他也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
林懿丘跟在后面，两人走进停车场，这里已经离开教学区域，学生也依稀变少。
她瞧他一手抄兜淡然如常的
背影，有点忍不住地笑出声。
顾承林停一下脚步，他回头：“你笑什么？”
林懿丘几步跟上来，“承林哥，你不知道你自己在教师黑名单里排第几啊？”
“黑名单？”
顾承林掏出车钥匙解锁，先给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她坐进去，自己再绕去另一边。
林懿丘爬上去，言简意赅地和他解释：“就是每次选课，千万要慎选的教师名单。”
“你排第一哦。”她眨眨眼，朝她伸出一根手指。
而男人抬手将她那根食指压回去，手掌将她的手整个包住般捏一捏，更为直接：“他们最好慎选。我也不教水课的学生。”
林懿丘笑了：“知道你要求严格。”
“安全带系上。”他提醒她。
顾承林把手里折着的纸放去中控台上，用车载熏香压着，等她系好安全带才发动汽车。
车驶离校园，他手搭在方向盘上：“现在可以说了？到底怎么回事？”
林懿丘头靠在靠背上，她眼睑微微垂着，显得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她安静一会儿，“你今天怎么到我们院来了？”
“还剩一点交接工作。”趁着红灯，顾承林侧头瞧她，“不欢迎我？”
林懿丘蹙一下眉：“我可没这么说。”
男人笑一笑，前面红灯转绿，他继续发动汽车。
耀城的初春，车里已经不需要开暖气，林懿丘把自己这边的车窗降下来的一点。
风带着点早春料峭挤进车厢内，温度仍旧偏低，但风拂过脖颈，也已然退却了霜意。
林懿丘额头往那边靠一下，她确实该好好理一理思绪。
可现在的局面，就像所有的线头都绞在一起，所有的事都撞在一块儿，总有一边要做出让步。
车拐弯驶入地下停车场，林懿丘看着旁边的广告牌和商场logo，这才回过神。
她用手肘碰一碰他：“你停这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