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亭抱着傅云绰回来时,凌幼瑶正在门口候着,见人终于回来了,悬着的那颗心也算落下来。连忙叫人将院里炉子挪到里屋去,又让绿宝将煮好的姜汤端了上来。
傅云绰脸上泪痕犹在,发髻也散了,看样子是狠狠哭过一场了。
记忆中的长公主盛气凌人,不拘一格,凌幼瑶从未想过这样的人,也会有崩溃大哭,黯然神伤的时候。
“殿下,先给点姜汤暖暖身子吧。”
傅云绰接过碗,抱歉地看了一眼凌幼瑶,道:“本宫无碍,让你担心了。”
“您没事就好。”凌幼瑶没有追问她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慌张地冲出去。瞥见一旁正准备偷偷溜走的谢渊亭时,她忽然说道:“这次多亏了谢公子,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呢。”
谢渊亭身子一僵,感受到那道要吃人的视线时,顿时不敢再动。
傅云绰直直盯着他,冷声下令道:“来人,给本宫把他抓起来!”
“殿下?”谢渊亭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凌幼瑶被这场面吓了一跳,默默替谢渊亭捏了把汗。
谢渊亭轻轻推开面前的刀,不紧不慢道:“殿下,我才把您从雪地里抱回来,这还没半个时辰,您这过河拆桥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傅云绰最是讨厌他这副胜券在握,永远不怕死的模样,冷笑道:“你跟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难道不了解本宫的作风吗?你当初既已离开,便该料到若是再被本宫碰见,就会是今天这般下场。”
谢渊亭幽幽叹了口气,像是无奈投降似的,道:“这回是我心软被殿下抓住了,殿下要杀要剐,我无半句怨言。只是佛祖在上,殿下在此处行杀戮之事恐有不妥,不妨换个地方?”
傅云绰心中本就憋着火,如今听他这么说,更是气极,“你真以为本宫舍不得杀你是吗?!”
谢渊亭唇边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轻声道:“是啊,我在赌......赌殿下也会心软。”
后面这句话,他说的极轻,几乎没有人听见。
凌幼瑶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不知该先劝谁。一个是皇后的胞弟,一个是陛下的长姐,偏偏这两人凑到了一块,还互不对头,实在令人头疼。
正在局面僵持不下时,外面忽然走进来一名侍女,禀报道:“长公主殿下,主持求见。”
不得不说,九云大师来的正巧。
傅云绰敛起怒容,让人去请九云大师进来,但并没有就此放过谢渊亭,而是让人将他关进了东厢房,还派了亲卫严加看守。谢渊亭自知逃不过,索性认命了。
凌幼瑶见他被带走,倒是松了口气。如今只盼着长公主气消,等回了京城再找傅明诀商议此事该如何解决。
......
到了傍晚,雪终于停了。
凌幼瑶看着傅云绰睡下后,才起身退出了房间。庭前那株红梅依旧傲然立于雪中,花朵浸染了飞雪,却更显娇艳。她驻足片刻后,抬脚往院外走去。循着傅云绰白日里的足迹,也妄想找到那抹让人失魂的白色。
寺中小路幽静,山林间偶尔发出厚雪从枝头跌落的闷响。穿过小道,便看见那处院落里亮着灯,里面隐约传来少女的银铃般的笑声。她想,许是下午又有其他香客住了进来。没有停留,又往前走去。
东边的琉璃塔在茫茫雪夜中散着微微莹光,不论白天黑夜,这里的长明灯总是不灭。正欲转身离开时,却见有一白衣男子从塔里出来。
凌幼瑶怔了怔。
那是南疆的国师——暮流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