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到了后面,皇后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再也提不起劲儿去角楼上看看。
凌幼瑶陪在她身边,总会时不时去探一下她的呼吸,害怕她哪天睡着后,再也不会醒来。
傅允辰年纪虽小,但也意识到了什么,崇文馆也不去了,每日坐在皇后床边念书。
皇后偶尔醒来见到他,便会慈爱地摸着他的头说:“辰儿要好好念书,鹿山书院虽然不在了,但外祖父送给你的那些书还在,辰儿要好好保管知道吗?”
“辰儿知道,”傅允辰乖巧地点点头,“辰儿明日便让人将那些书取来,读给母后听好不好?”
“好。”
皇后清醒的时间的不多,凌幼瑶不愿打扰母子二人相处,远远望了一眼,便带着银朱去了太医院。
孙仲行走后,傅修昀本有意让孙复知接任太医院院使的位置,可考虑到他太过年轻,恐会引起他人不满,便作罢了,而今的太医院院使则是原来的院判——姚兴正。
凌幼瑶到太医院时,孙复知正在整理药方,见她来了,随即起身迎上前:“臣见过王妃。”
“嗯,不必多礼。”
凌幼瑶看见他桌上只堆了药方,心下了然,便将上次从他这里拿的毒药还给了他,道:“抱歉,上次没经过你允许便拿了你的东西。”
孙复知握着温热的小瓷瓶,神色淡淡:“无碍,王妃下次若有需要,只管与臣说便是。”
凌幼瑶听着这话觉得哪里怪怪的,没有多想,随后问了他皇后现在的情况。
他说:“臣无能,皇后娘娘精气枯竭,已是强弩之末,先前娘娘觉得身子好些了,也只是回光返照,王妃不妨趁着这段时日多陪陪娘娘吧。”
“那你可知娘娘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孙复知眸色微变,见四下无人后,才说:“皇后娘娘忧思过重,上次小产耗了她大半精气,后来又接连遭受打击,身子自然便垮了下来,不过——”
话音突然一顿,凌幼瑶不自觉悬起了心,猜测道:“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
孙复知凝眸看着她,肃色道:“臣尚不能肯定,但若真如您所言,那人的医术必在臣之上。”
在太医院里若论医术,除了孙仲行外,无人能及孙复知。倘若真的有医术如此高超之人,那他潜伏在太医院里,究竟意欲何为?
这背后牵扯的太多,凌幼瑶只觉细思极恐。
孙复知提醒道:“王妃,此事暂不能下定论,您莫要多想,且好好陪着皇后娘娘吧。”
“我知道了。”凌幼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没有再问,起身离开了太医院。
回到凤仪宫时,皇后又睡过去了,傅允辰抱着书坐在床前,眼眶红红的,却固执地不肯落泪。
凌幼瑶走到他身边,柔声道:“皇后娘娘只是睡着了,我们先出去吧,辰儿也念了一天的书了,该歇会了。”
傅允辰仰起脸看向她,小心翼翼问道:“皇婶,母后她是不是要走了?”
凌幼瑶忽的一怔,看见他盈满泪水的双眼,也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但还是微笑着说:“每个人都会离开,以后我也会离开,但我离开后,辰儿会记得我吗?”
“会!辰儿会永远记得皇婶的。”小家伙回答得十分肯定。
凌幼瑶摸了摸他的头,道:“只要辰儿一直记得,皇后娘娘便不会真正离开,她会永远陪着辰儿的。”
生死离别现在对于傅允辰来说,或许难以理解,就像她曾经执着于凌清微的死一样,但总有一天,他们都会明白的。
......
皇后这一觉睡了很久,半梦半醒间,她看到了云雾缭绕的鹿山,看到了在山顶练剑的谢渊亭,看到了娘亲端着桂花糖朝她走来......
凌幼瑶听见她梦中呓语,当下便叫人去御花园里看看,还有没有未落的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