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紫霄宫到京城,若是步行,足足要走两个月,可谢渊亭在地上爬了三天,连这座山谷都没爬出去,身上的伤反而越来越疼了,再如此下去,只怕是真要死在这里了。
他耷拉着手,靠在树下,望着眼前毫无变化的景色,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他不甘如此死去,却明白在这荒山野岭不会有奇迹降临,索性连最后那一丝期盼也舍弃了,安安心心躺在树下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迷迷糊糊的,他又睡了一天,等再次睁开眼,忽然感受到手边传来一阵温暖。
低头看去,是一只白色的幼犬伏在他身边,细细舔舐着他的伤口。
谢渊亭微微一愣,这只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时,身后响起一道苍老慈祥的声音:“你醒了?”
他转动僵硬的脖子回头看去,见一位身着道袍,白发苍苍的老者含笑从那处走来,衣袂浮动间,尽显道骨仙风。
这是谢渊亭挂名的师父——乘兴真人。
乘兴真人早年游历天下时,曾经过鹿山,一眼便相中了谢渊亭,然后说什么“你骨骼清奇,将来必成大器”“若拜我为师,便将我门祖传剑谱传之与你”之类的话,忽悠谢渊亭拜他为师。
那时谢渊亭年幼,被他说得心花怒放,一口便应下了。
目的达成后,乘兴真人送了本剑谱给他,交代他好好学,等下次相见时,便送他一把剑。
乘兴真人说到做到,在一年后,的的确确送了把剑给谢渊亭,不过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如今再见,谢渊亭很是意外:“原来您老人家还活着啊......”
乘兴真人也不恼,招回那只白色的小狗崽,抱在怀里,笑道:“老夫已年过古稀,倒是你,年纪轻轻,好像快死了?”
谢渊亭扯了扯嘴角,道:“是啊,您来得正巧,还能替我收尸。”
“你体内的毒已入肺腑,能活到现在实乃上苍眷顾,”乘兴真人见他一副欣然向死的模样,又忍不住惋惜,“老夫此生就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还未正式教你些东西,便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可惜啊——”
除了无霜剑和那本剑谱,他确实没有教过谢渊亭什么,谢渊亭能走到今日,全靠自我感悟。
“老夫这些年行走天下,偶然间感悟了一种奇妙道法,可令人身心轻盈,功力大增,犹如脱胎换骨!”乘兴真人抱着狗,在他面前蹲下,“你想不想学?”
谢渊亭无力地扯了扯唇:“您看我现在还有命学吗?”
“这不是还剩一口气吗?”
“......”
乘兴真人笑了笑:“阿渊,你是不是想回京城?”
谢渊亭倏然一怔,望进他深邃的双眼,所有的心事在此刻展露无余,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想又如何?以我现在这副模样,连走出紫霄宫的命都没有。”
“若是此时此刻只有你一人,你确实活不过今晚,可老夫还有一身本领无人继承,所以你现在不能死。”
“您这话是——”
话说了一半,身子突然一轻,眼前景色瞬间转变,只见清月之下有两道白色的身影乘风飞过,衣袂飘飘,宛如仙人临世。
……
乘兴真人带着谢渊亭回到了符禺山,花三日时间医好了他身上的伤,顺带将他体内的毒也解了。但他并没有让谢渊亭下山,而是提出了一个条件:“若是你能学会老夫所有的本领,我便放你下山。”
谢渊亭就知道这老头没安好心,奈何人在檐下,不得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