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极殿外。
因为西平侯沐英长子沐春入朝,皇帝老爷子欣喜不已,连带着皇孙朱允熥统统都给赶了出来。
朱允熥一脸无奈的走在最前面,回头拍打着被踹了一个脚印的屁股。
被赶出来的詹徽几人,并肩低头走在一起。
朱允熥见几人沉默的样子,整理了一下衣袍,这才恢复常态,开口道:“浙江那边的事情,诸位还是要尽快去办,爷爷万寿将至,绝不能再闹出什么惹他老人家心烦的事情出来。”
詹徽等人拱手领命。
兵部尚书茹瑺开口道:“依着蒋指挥使所言,此次进犯倭寇大部都已被海宁卫阻拦击杀,驱赶下海。潜入我大明境内的倭寇人数,定然不会太多。地方上互通有无,如今又年节将至,行商出游的百姓渐少,彻底清剿这些倭寇想必不难。”
朱允熥点点头,目光幽幽的望着这位兵部尚书,默默一叹,摇摇脑袋。
他这幅表现落在几人眼中,不免一阵迟疑。
詹徽小声询问道:“皇太孙是在担忧那伙潜入的倭寇会生出事端来?”
朱允熥又是摇头:“不过些许撮尔小贼,我大明将士定能尽数清剿。本王只是在想……”
说着,他张开双臂,神色也渐渐动容起来。
“若是我大明沿海海面之上,有我大明无数的龙舟宝船,战船日夜巡游防备,水师骁勇善战,又如何会有不臣之贼,屡屡侵犯我大明?”
詹徽目光转动着,他不打算接这个话。
户部尚书赵勉亦是张张嘴,最后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倒是茹瑺这位兵部尚书,苦笑道:“皇太孙,我大明沿海幅员辽阔,海疆无垠,若是将战船铺满海面,日夜有战船巡游,恐怕就是举国之力也难以办成。”
朱允熥哼哼着:“难道我大明只能束手就擒,只有倭寇来犯之时,才能以沿海卫所官兵抵御?”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户部:“赵尚书,户部大概是清楚的,我大明沿海不少百姓于海上捕鱼为生,东南一带更是有商贾出海行商,转回金银。若是倭患不除,恐怕你户部不单单是少了这些海商的税银,还要头疼东南沿海百姓的口粮了吧。”
被点名了的赵勉避无可避,只能是回头拱手:“皇太孙所言不虚。杭州、泉州、福州、广州等地,多有海商出海赚取金银财货。且东海一带诸道地形,以山地居多,本无多少良田耕种,本道沿海百姓,也多是出海捕鱼,添补口粮,补贴家用。”
“我大明百姓何至于此饱受此等劫难……该是我大明出去抢大明的才是啊……”
朱允熥摇着头,一身怆然戚戚,摇摆着手独自一人走的远远地。
留下詹徽几人相互看着,面面相觑。
若说皇太孙好战的话,可他却明明也是因为同情东海沿海百姓。可若说怜悯百姓,但皇太孙又口口声声要出去抢别人的。
……
殿内,赶走了所有人的朱元章,已经是起身到了晒在太阳下的太子身边。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侧着脸,冲着外头看了看。
随后又转头看向太子,脸上颇为好奇:“晒不黑的?”
朱标面带无奈,转移话题道:“大哥为什么这个时候让沐春如今?”
朱元章看着自家老大,心中总是有些不放心,大明朝的太子有一天会被晒成个黑炭头。
他转到朱标身后,双手推着轮椅,就将他给推到了殿内。
“英儿一年回不来一趟,他要替咱镇守云南,抽不开身,大概是要沐春那小子回来,替他在咱面前尽尽孝心吧。”
朱标嗯了一声,敷衍的附和着老爷子的说法。
心里却是另有一番思虑,大哥就不是那等需要做这些事情的人,他若是想要回来尽孝。最大的可能就是先出大军,将云南那边不臣之心的人给杀怕杀服了,让云南安安稳稳的,随后自己回京到老爷子面前尽孝心。
朱元章却是双手叉腰,显得很是高兴:“沐春那小子虽然和允熥同辈,但比他开始大了一轮,听说如今也有了好几个胖儿子。”
“哎!”
最后,老爷子这声叹息,明晃晃的就响在了太子耳边。
老爷子这是在想着要抱皇重孙了。
朱标嘴角抽抽着,只得低声道:“允熥还未及冠呢,便是不到及冠,那也得再等两年吧……”
朱元章不满的哼哼了两声。
等着眼前这个国事之上样样都好,但对于催生皇重孙却一点不急的太子。
……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快要成为大明皇室血脉传播者的朱允熥,已经是赶到了午门外。
高耸巍峨的午门城门口前,是漫长的皇城甬道,两侧笔直数丈搞的城墙上,无数的禁军巡哨。
午门外面,就是皇城第一门洪武门。
所以,大多数时候所听到的拖出午门处斩,都是戏说而已。
谁家会在自己家门口杀人?
而此时,在老朱家家门口。
正有风尘仆仆的一行人,站在御道边上。队伍后面,是一辆辆马车,上面堆满了一口口箱子。
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皇帝家哪个穷亲戚前来投靠了。
朱允熥只是望了一眼,看向队伍最前面一名年近三十的男子。
对方穿着一件圆领常服,腰上则是悬着一柄军刀,站立之时身形挺拔,不曾有过一丝晃动。
在朱允熥还没有开口的时候。
对方已经是抢先领着身边一名女子上前。
“臣西平侯世子,后军都督府佥事、广南卫指挥使沐春,参见皇太孙。”
这便是西平侯沐英长子,后来承袭西平侯爵位的沐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