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这帮关外前元余孽,最大的作用不过是打头阵罢了。
刘宗圣的眼底闪过一缕轻蔑。
三十年前这帮人被赶出中原,他们就失去了再次南下入主中原的机会了。
三十年前没有守住中原江山,三十年后的今天,他们也不可能夺下中原。
跟随在阿布身后的阿卜只俺眯着双眼。
身边的这些明人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在草原上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勇武的长生天子民,只会选择握着刀骑在马背上解决所有发生的事情。
而不是和这些奸诈狡猾的明人一样。
如果明人能少些计谋该多好。
阿卜只俺在心中幻想着。
要是明人能少些聪明,以明人那副孱弱的身躯,绝无可能挡得住强壮长生天子民。
阿鲁台却是好似有所察觉,回头看了一眼儿子,眼底露出一丝责备。
阿卜只俺赶忙低下头。
阿鲁台心中哼哼了一声。
如同狡诈孱弱的明人一样,草原上的部族子民们勇武却目空一切。
明人已经教给了长生天子民,该如何夺取并占据中原江山,只是一代代的可汗似乎只关注麾下的武士们是否勇武。
想要重回中原,在保留长生天子民勇武时,必须要学会明人的行为方式。
阿鲁台很清楚这座李府大院阁楼上的明人,对自己这一行人的心思和想法是怎样的。
用明人的来说,他们在驱狼吞虎。
可是啊,现在的元人,已经不是当初的元人了。
阿鲁台目光幽幽,将视线从城中那片大火区域移向北边那座有着巍峨高墙和恢宏琉璃瓦的晋王府。
在大明晋王生辰之日,自己将指挥着部族最强壮的勇武冲入晋王府,趁乱将大明的皇太孙和晋王掳走。
阿鲁台悄无声息的低下了头,将双眼藏在阴影之中,望向李文相和刘宗圣二人。
这两个明人在想着绑走大明的皇太孙和晋王,自己又何尝不想。
他们以为自己这一次来,只是想要趁大明内乱的时候,从中原劫掠一些粮草物资回草原吧。
可自己也有和他们一样的打算啊。
阿鲁台不由想到了中原人的另一句话。
一切,只等着晋王生辰之日到来。
……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黑漆漆的小院里,朱允熥没了看火海的心情,转身回到了相对暖和很多的地窖里,面对着朱允炆等人幽幽开口。
在地道出口,终于是闻讯赶来的高仰止,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满盯着私自进城的皇太孙。
朱允熥瞅了一眼对方,随后继续道:“这座太原城里,究竟谁是蝉,谁是螳螂,谁又会是黄雀?”
高仰止闷闷道:“殿下若是再做这等冒险之举,臣不知那黄雀和螳螂会是谁,但臣一定知道那只蝉会是谁。”
“你别这么紧张。”朱允熥有些无奈,摇头道:“总是要亲眼看看城里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才能安心入睡。”
高仰止皱着眉,看向缩在一块儿的地窖二人组。
朱允炆和张辉两人,本来就弯腰蹲在墙根下,见到这位不怒自威的帝国最年轻的内阁大臣,用那双眼睛透着审慎目光的看过来,不由又向后缩了缩。
瞧着两人的模样,高仰止无奈的轻叹道:“太原城官府架阁库被焚,张辉他们定然会在明日开城门之前禀告殿下的。在晋王府三护卫不曾返回太原城,殿下的各项布局不曾落定之前,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这种重臣劝谏之言,朱允熥没法发怒。
队伍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不好带了。
不光要考虑得失,还要考虑队伍里所有人的想法。
维护帝国皇室的统治权,继而革新天下社稷,需要的是高仰止他们这些人当差办事。
朱允熥点点头,不曾说自己错了之类的话,只是开口说:“晋王叔生辰之前,孤绝不再入太原城。”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高仰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态度也缓和了一些,转口道:“望殿下宽恕,臣非僭越,乃是殿下千金之躯干系重大,事关社稷国本。
譬如今夜,臣可入城,臣亦可死,然殿下绝不可临危。
固臣之一死,能使殿下安然,臣愿死之。”
朱允熥目光闪烁,无奈道:“还没到要你死的时候,这就回营。”
高仰止点点头,侧身站在了地道口。
孙成、田麦两人当即便开始组织人手,准备护送朱允熥出城回营。
“等下。”
朱允炆却是忽然出声,叫住了已经走到地道口的朱允熥。
朱允熥回头看了过来。
只见蹲在墙根下的朱允炆珊珊一笑,开口询问道:“那等天亮了,这太原城里的事情……”
“这城里的雪也积的有些厚了,且等着天亮让太原城多几分颜色吧。”
朱允熥笑了两下,丢下一句话,便弯着腰钻进了地道里。
眨眼间,地窖里便只剩下了朱允炆和张辉两人。
望着原本还挤满了人的地窖现在变得空荡荡的,朱允炆侧目看向身边的张辉。
“我知道老三是个靠谱的人,但你说等天亮了,那事情真的能办好?”
张辉对眼前这个白痴翻了翻白眼:“事情是你提的,殿下也点头应允了,你现在问这个问题?”
朱允炆双手撑着膝盖,将自己的屁股挪到一张凳子上,望着傻子张辉,轻叹了一声。
“现在城里有晋商和白莲教一万多人,咱们也知道他们还召集各处白莲教教众赶来太原城。
还有鞑靼部的人悄悄的进了太原城,李文相、刘宗圣他们还准备挑动山西道境内那十数万倭工起事造反。”
朱允炆低沉的说着,将山西道和太原城现如今的局面一个一个的点出来。
他目光凝重道:“他们的准备,咱们现在都知道。但我总是觉得,他们肯定还有我不知道的后手。”
张辉皱眉道:“可是你说的这个后手,究竟在哪里?”
这人真的是个白痴。
朱允炆在心中再一次对张辉的白痴印象记上一分。
他有些无语道:“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在这里和你叨叨了。”
张辉眨眨眼,张了张嘴。
随后,他勐的一挥衣袖。
“话不投机半句多!”
郁郁的说完之后,张辉带着满腔的愠怒,同样是钻进了黑漆漆的地道里。
朱允炆望着张辉在地道中消失的背影,闷闷道:“他还不乐意了?”
滴咕了一声,朱允炆打了个哈气。
他半蹲着腰张开双臂,伸手抓着梯子爬出地窖。
钻出地窖,朱允炆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朱允炆低着头弯着腰,向着四周张望了一圈。
地上原先因为锦衣卫留下的脚印,这时候也因为那不曾停下的大雪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朱允炆快步钻进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