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洐没有醒来,姜姒便一个人站在那里。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朝窗外看去,那一树辛夷花在暮色中不住地摇晃了起来,摇下许多落花。
原来起风了。
因室内很静,硕大的辛夷花嗖嗖坠谢,“啪嗒啪嗒”轻轻砸在地面上,却也听得清清楚楚。
落日熔金,余霞酿月,云倦瓦凉。在这样温和宁静的暮春傍晚,姜姒的心便慢慢平静下来。轻轻一动,腿脚已是酸麻的厉害。她缓了好一会儿,兀然松弛下来,困意便铺天盖地地袭来。
至月华倾泻时,她已是疲乏极了。实在支撑不住,便蜷在一侧,昏昏然睡了过去。
也不知何时,忽听身边有脚步声走动。因在许之洐榻旁,故而她睡的很不踏实,此时闻声便陡然醒来。
烛枯人寂。
许之洐正蹲在她身前,持一柄白烛细细看她。
她睡的迷糊,昏暗的烛光下恍若看见许鹤仪一般。他们是兄弟,相貌亦有五六分相似。何况他棱角分明的脸在暖黄的烛光下显得有几分柔和。姜姒一时晃了神,数日来的委屈使她眸中的泪夺眶而出。她撑起身来便抱住他,随即喃喃叫道,“大公子!”
他轻笑一声,“嗯?”
姜姒只以为是许鹤仪,环住他的双臂便越发的紧。
他的身子一僵,烛焰轻晃。
“大公子,我好怕......好怕......”
他轻声问道,“怕什么?”
“我好怕他......”姜姒不想提起许之洐的名讳。
他循循善诱,引着她说下去。“阿姒,你怕谁?”
只有许鹤仪才叫她阿姒。
姜姒哭的忧伤,却万万不敢说出许之洐来。一旦说出口,必定要暴露出自己的另一重身份。她便哭着,就在他怀里哭一哭也是好的。
直到他一只手伸去轻扣在她凌乱的脑后。
姜姒突然警醒过来。这么多年,许鹤仪从不会有这样的举动。室内还在燃着杜衡,这香气不正是许之洐身上独有的吗?
她便僵在当场,慌忙松开双臂,向后退去。
他的神色晦暗不明,持着白烛一步一步逼近她。她眼里闪过惧色,一双白皙清瘦的玉足蹬着地面,一步一步慢慢后退。直至快到了墙壁边缘,被许之洐一脚踩住那破烂的裙摆,动弹不得。
“你怕我。”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
姜姒在他的眸中看到自己栗栗危惧的模样。
许之洐声音冰冷,眼底是肆意的讥笑嘲讽,“贪睡一觉,便想男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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